第166章 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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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莲阁

    方才回到院子,便见如意慌了神般的冲了出来。

    如意性子虽急,但胜在做事沉稳,眼下会这样慌张,必定是出了什么事了,段连鸢的眉眼一挑,隐隐猜到了几分。

    “大小姐,您快些去瞧瞧……”如意又急又慌,却又不敢声张,冲上前急急的朝着段连鸢行了个礼,便引着她朝着里间去了。

    方一打开门,段连鸢便瞧见一个直挺挺的背影正冲着屋中的主座位跪着。

    如喜虽跟了她一同去福寿院,可后来谢蕴来了之后,她便先行回去了。

    段连鸢并不觉得惊讶,目光淡淡的落在如喜的身上,绕过她,径直朝主位走去,这个礼,她还是担得起的,捏起一旁的热茶送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单手撑着下巴,开口:“你这是做什么?”

    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问出这话立即让两个丫头的心里都没了底。

    如喜还好,早已做好了受罚的打算,因此,也是认了;可如意与如喜平日里关系尤其好,眼下又不明所以,便跟着跪了下来,恳求道:“大小姐,如喜虽是做了错事,但总归是站在大小姐这一边的,这一回她连自己家人的性命都可以不要,还请大小姐饶了她吧!”

    方才听如喜道出事情始因的时候,如意也吓了一跳,口中虽是埋怨着她,但心里,总不能真怪她、恨她。

    两人都是苦命的孩子,凑在一起,便如同姐妹一般亲密,这份情,是外人体会不到的。

    段连鸢放下手中的茶盏,纤长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面容清清淡淡的,连眼神都没有落在两个丫头的身上,这样疏离冷漠的态度,在如意和如喜面前,她还是极少表露出来的。

    看来,今儿个这事,段连鸢是真的动了气了。

    “你自己说还是让我替你说?”淡淡的开口,仍旧没有丝毫的起伏。

    可她的心却没有表面那样平静,重生后,她对所有的人都起了戒心,便是连谢蕴,她也做不到百分百的信任,可是对这两个丫头,她倒是信任非常,甚至超越了谢蕴。

    这一个月来,她虽不在府上,可也让如喜留意了府中的动静。

    回来后,如喜却是迟迟未向她汇报,她已是起了疑心,而就在方才,谢蕴临走前,向她说了清莲阁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以及如喜的种种行迹,聪明如她,便是谢蕴不点破,她也已经猜到了。

    “小姐!”如喜整个人都僵了僵,双眼瞪得滚圆,不可置信的看着段连鸢。

    那件事,她原本是想瞒下去的,可眼下瞧着段连鸢的模样,是已经知晓了,她凄苦的喊了一声,伏下身,冲着段连鸢重重的磕了个响头,身子已是颤抖了起来,再度开口,已是泣不成声。

    跪在一旁的如意更是着急,瞧见她这副模样,隐隐也知道事情似乎没有如意说的那般简单,不禁推了她一把,急道:“如喜,你倒是说啊,无论你做错了什么,我都会与你一块承担!”

    风雨同舟的姐妹之情,用在两个丫头的身上是再恰当不过了。

    如喜更是愧疚的不敢抬头,握着如意的手哭得满脸是泪,好半晌,待她情绪平复了一些,这才尾尾道来:“大小姐离府不过半月,夫人便从祠堂里出来了,说是有了身孕,奴婢生怕大小姐不在,少爷会受了欺负,因此,每日都提醒少爷小心,结果少爷还是遭人陷害,被打成了重伤……”

    这些事她之前已经说过,大家都知道了,因此,段连鸢并没有打断她,而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如喜抿了抿唇,脸上苍白的厉害,泪珠子也掉得更欢了,接下来要说的,是她难以启齿的事:“后来奴婢便想去通知表少爷,却不想半途中竟遭人……遭人……欺侮了去……”

    说到这里,如喜浑身颤抖得厉害,身子摇摇欲坠,已是说不下去了。

    跪在她身旁的如意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本对如喜的愤怒,此时也全都化作了同情。

    她们原本就是下人出身,又失了清白,可想而知,如喜以后的路该有多艰难。

    若是这事传了出去,如喜该如何做人?

    “如喜!”半晌,如意颤颤的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了泣不成声的如喜,咬牙切齿:“这事定是夫人做的,你别怕,我与你一块去老爷面前告发她,我便不信咱们大齐就没有天理了!”

    说罢,如意便要将人拉起来,可如喜却是拼命的摇头。

    眼下的如意还在气头上,但只要她细细一想,便该知道,段云华如今能将段子峰打成重伤,又怎么会在意清莲阁一个奴婢的清白?

    他随便找个理由便可以将这事搪塞了过去,又岂会容她们闹开了?

    “没用的!”如喜紧紧的拉住了如意的手,一双泪眼中满是绝望。

    如意还想说什么,一抬头,却瞧见那主位之上的段连鸢没有半丝的动容,由始至终都在饮着茶水,对于如喜的悲惨遭遇也是没有只字片语。

    这不是太奇怪了么?如意的心中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动。

    便没有再坚持去主院告发乔淑惠的事,而是安慰了如喜几句,便等着段连鸢发话。

    “你暂且休息几日吧,你的家人那边我已经交给晋王处理了,相信乔淑惠伤不到她们,我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等屋子里平静了,段连鸢这才看向如喜,脸上仍旧平淡无波,转身就入了里间,就好似根本没听到方才如喜所遭遇的种种一般。

    如意的眼神闪了闪,扶着如喜从主屋内退了出去,又打了洗脸水替她洗漱了一番,之后便悄悄的入了段连鸢的书房。

    书房的案台边,段连鸢正手持玉毫挥笔写着什么,听到门口的响动,轻轻的问了一句:“想问什么便问吧!”

    如意‘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执拗劲,想来今天不打破沙锅问到底,她是不会罢休的。

    “小姐,奴婢不明白,咱们离京的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奴婢知道不该问,但若是不问的话,奴婢这心里一刻也不得安宁!”她信任段连鸢,却也同情如喜。

    夹在两者之间,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炸开了。

    将心中的疑惑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话刚问出口,她便知道自己仍旧是相信段连鸢的。

    她问的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不是‘小姐为何任由夫人欺负如喜!’,这便说明,在如喜和段连鸢之间,如意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段连鸢。

    不知为何,段连鸢的心里却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也许……她也害怕如意会对她起异心吧。

    “聘礼都下了,如喜娘家那边也同意了,若不是良心过意不去,只怕如喜已经被安排嫁出去了……”段连鸢淡淡的说道。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也是失望和伤痛的。

    毕竟这样一个丫头,上一世曾陪她走到最后,这一世,却要提前告别她了。

    无论她的心是否背判过她,她都没有打算追究如喜的罪责,毕竟上一世,如喜也是因她而死,算是还了她上一世欠如喜的那条命吧。

    听了段连鸢的话,如意震惊的瞪圆了双眼,她也不傻,自然明白如喜还是没有说实话。

    那桩婚事,她只怕是默许了,如若不然,她也不会一再纠结。

    心中闪过一丝复杂,反倒让如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同情如喜?还是气她对小姐的隐瞒?抑或是她自私的将自己的前程摆在了第一位。

    “如今,她只不过是等我的一句成全!”段连鸢笑了笑,这笑容里却难得的渗进了苦涩,手中的玉毫无声的放下,进而起身,拿起早已摆在书桌上的精致盒子,放到如意的手里:“告诉如喜,这是我送给她的嫁妆,让她往后不要后悔!”

    乔淑惠知道如意和如喜是她的心腹丫头,少了一个,她便少了一份力,用这种方式将如喜带离她的身边,确实是技高一筹。

    “小姐!”如意捧着手中的盒子,心中满不是滋味,她早该知道小姐不是这般无情的人,今日却莽撞的来追问事情,岂不是在小姐的伤口上撒盐。

    段连鸢挥了挥手,示意如意下去,于这件事,她不想再多说什么,即便是将如喜留下了,往后的日子里,她也再回不到从前,而主仆之间的隔亥也会日渐加深,因此……她不能留她。

    如意这才起身,缓缓的退到门口,脚步却定住了,如喜便候在书房的外头,想来,方才她与段连鸢的话,如喜是全数听进去了。

    她悲戚的不能自已,书房的门一打开,便扑了进来,跪倒在段连鸢的脚边:“小姐,奴婢对不起您,求您不要赶如喜离开,如喜这辈子不嫁人也不要离开小姐……”

    她苦苦的哀求着。

    她要嫁的便是那欺侮她的人,依那人的品性,她往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与其这样,她宁愿留在段连鸢的身边,孤苦一辈子。

    这亦是如喜隐瞒那件事的原因。

    “如喜,你怎么能瞒着小姐……你真是糊涂啊……”如意也哭了起来,一边责怪如喜,一边却是将她紧紧的抱住了。

    其实……谁都知道,如喜是不可能再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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