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天庭小主播我和女主播的那些事娱乐玩童西游之问道长生一符封仙六零小娇妻都市小世界变身咸鱼少女圣神传承

90小说网 www.90xiaoshuo.com,最快更新赊爱小女人最新章节!

    在二哥眼里,我是个强盗,我要的东西不管是用抢的、用闹的、用拐的,总之用尽手段,我一定要拿到手。

    从小到大,他们被我“掠夺”过的东西不计其数,大部分,他们都是笑着把东西送到我面前,只除了那三样

    但我抢的东西那么多,怎么独独记得那三样呢?那是因为,那三样东西,对他们来说非常非常重要。

    五岁那年,我抢的是姐姐的娃娃。

    当我知道姐姐最喜欢的娃娃是妈妈亲手挑的之后,我就溜进她房间,把她的娃娃偷走。那时,当小偷的我还沾沾自喜,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留下了玻绽,三两下就被抓了。

    虽然我到现在还搞不清楚,为什么当初姐姐能一口咬定是我,但那是她第一次哭,第一次求我把东西还给她。

    我拗了,说:“姐姐长大了。不用洋娃娃,妹妹才要娃娃。”

    可她拉着我的手,哀求道:“乖亮亮,姐姐给你买更漂亮、更新的娃娃,有长头发的那种好不好?你把娃娃还给姐姐吧,那是妈妈买给我的。”

    当强盗可以当成“乖亮亮”我还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我看着她的眼泪无动于衷,大哥看不下去了,一把将我抱到桌子上说:“坏亮亮,偷东西是不对的行为,你喜欢当小偷吗?”

    我没被凶过,看着大哥严肃的脸庞,索性放声大哭,却还是固执地嚷嚷“我不要、我不要!我要洋娃娃!”

    爸爸也气了,气我不讲道理,他抓起我,把我横放在膝盖上打我的**。他打一下,骂一声“当小偷很好玩吗?你想要可以告诉爸爸,爸爸会买给你,不可以偷别人的。”

    我越哭越大声,爸爸心疼,却仍然不松口“做错事还敢哭?谁教你耍赖的”

    爸爸忘记了,我的爱耍赖是他们联手宠出来的。

    一下下清脆的啪响声,听得姐姐却心疼了,她出声制止“爸,别打了,亮亮要给她就是了。”说完,掩面跑回房间。

    爸爸放我下来,追着姐姐回房安慰去。

    二哥叹了口气,他从不会真正对我发脾气。他拉过我,轻声问:“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我吸着鼻子,愤愤地控诉“不公平,妈妈给你们买玩具,都没有给亮亮买玩具!不公平,妈妈带你们出去玩,不带亮亮;不公平,我不要当坏亮亮,不要害死妈妈,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我要妈妈啦!我要坏亮亮死翘翘,不要妈妈死掉”

    我不记得自己喊了几次不公平,只记得自己哭喊得声嘶力竭,仿佛要把肚子里的嫉妒、愤怒一古脑全喊出来。

    我的“不公平”狠狠地扯皱了大哥、二哥的眉毛,忽地,他们所有的气都像是消了。

    二哥伸手把我揽进怀里,轻轻拍着、摇着、晃着。他说:“不是亮亮的错,亮亮很乖、没有坏坏,你不要听别人乱说。”

    如今回想,原来我对自己间接造成母亲死亡的罪恶感,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形成了。

    另外一个掠夺品,是二哥的蓝色笔记本,他在十四、五岁时写的,里面有很多篇情书,没有署名。

    当时我不清楚,后来才知道,那是写给姐姐的。

    我抢了它,不肯归还,不论二哥怎么哄、怎么劝,我就是要把笔记本藏在他找不到的地方。我固执、我拗,我是个名副其实的强盗。

    后来二哥没办法,只好放弃,他大概认为反正我还小、看不懂。

    他不晓得,九岁的我已经读过很多书了,里面的字句我怎么会看不懂?他不知道,我总是读着它,一遍遍假装自己是那些情书的收信人

    第三样东西,是一件蓝色的毛衣。

    大哥在大学时交了女朋友,曾经带回家,她长得很可爱、像颗小苹果,大家都喜欢她,都叫她果果。

    她在圣诞节时亲手织了件毛衣送给大哥,那段时间,我看大哥经常把它穿在身上。

    可是后来,她喜欢上别的男人,抛弃了大哥。

    我气疯了,从衣柜里把毛衣拿走,用剪刀剪成十几片,大哥下课回家后,发现毛衣不见,到处找人问。帮佣的林妈妈看见我拿了。

    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大哥愤怒的眼神,我想要不是二哥在场,或许大哥会把我从楼上往下丢。

    但二哥没有骂我,他只是无奈的叹气问:“你是不是一定要把我们心爱的东西都抢走才甘心?”

    是吗?或许是吧。后来我也试过抢夺二哥的爱情,虽然没成功,但“强盗”的这个罪名,无论如何我都躲不掉了。

    虎父无犬女,短短三个月,亮亮就让那些观望的、看笑话的员工,收拾起他们轻慢的态度,参与会议的公司元老们,不敢再看不起她这个十八岁的董事长。

    只是要做到这样,确实得付出相当的代价,这三个月来,她每天睡觉的时间不超过两个钟头。她精神紧绷,随时随地处于战备状态,她睁大眼睛拼命学习,她好胜而积极地寻求表现。

    因此这段时间,公司的业务没有呈现停滞状态,反而在稳定中缓慢成长。

    她的成功,哥哥姐姐们的鼎力相助也功不可没,在外人眼里,他们并没有因为之前的“夺位风波”感情有了嫌隙,他们仍然时时对她提点叮咛,尽全力地助她摆平大小状况。

    当公司新一季的业绩报表出炉后,外头称赞的对象,多是前董事长收养的三位经理,大家都说沐先生有眼光,养大三个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孩子,许多业界同行还在私底下使手段,想将三人挖角,更有人企图用婚姻把他们纳入自己旗下。

    总之,沐先生的死,让大家看清楚了,顾綮然、钟亦骅和杜堇韵不但是能力超群,更是性格忠诚、不可多得的人材。

    然毕竟只有十八岁,亮亮的努力并不被看重,但她不在乎评语,只在乎结论。

    结论是公司并没有因为她年轻、缺乏经验的带领就被淘汰,也就表示大哥不必再一肩扛起所有责任。

    这个结论是她要的,目的达到,够了。

    喝下第三杯黑咖啡,她揉揉眼睛,打开另一个企划案。

    她不是学商的,光是看报表这种小事,对她而言就是重大困难,别人花两个钟头读完的东西,她得拿着专业字典一个字、一个字慢慢查,才能理解涵义。确实相当辛苦,但她不会服输。

    她咬牙拿出笔记簿,再次专注投入。

    纤手压着下腹,痛她的月经又来了。

    不晓得是不是压力过大,她这几月的月经乱七八糟,有时候来两天就没了,可是过两个礼拜又出现,停停断断,失了规律。

    她美丽的脸庞也开始冒出痘痘,医生说是脂漏性皮肤炎,吃药、擦药,好不容易才好,可过不了多久便又来犯。

    除了生理期和皮肤,她的胃也开始造反,胀气、胃酸逆流、胃癌她不知道吞过多少胃药了,可症状就是来来走走,时时困扰她的痛觉神经。

    家庭医生警告她,要她停止熬夜,她没答应,只是笑笑。

    她会的,等不必再花两倍时间才能解决公司问题之后,她就会拉长自己的睡眠时间。

    直到疲倦再度涌上,咖啡已提振不了精神,她只好用心酸来逼自己清醒。

    伸出食指,她在桌面上划下“钟亦骅”三个字。

    这几个月,二哥很明显地在躲她,除了公事之外,他不再和她有任何接触。

    那个晚上,促使他下定决心与她划清界线了吗?

    如果是的话那她可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没让他成为她的男人,反让她连他的妹妹也当不成。

    是不是所有勉强求取爱情的女人,到最后都会吃亏?也许吧,因为爱情最痛恨一厢情愿的人。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却无力将他拉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被他三震出局,还是有败部复活赛,能让她有机会重来?

    尽管明白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场赛事,她不能输,但裁判的指令已落下,她也不得不黯然退场。

    分针悄悄滑过,月亮渐渐西移,视线模模糊糊的,她的眼睛慢慢出现重影。她打了个呵欠,把杯子里剩下的冷咖啡喝干,继续读着令她头痛文件。

    可惜文字不安分的在眼前跳跃她真的累了、想睡了。

    闭一下眼好了,只闭一下下就好了

    凌晨四点,亦骅凝视着趴在桌边的亮亮,心抽痛着,他憎恨她的好强。

    这些日子里,他看着她逼迫自己进入状况、看着她负荷着小女生负荷不起的责任,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对她吼叫“够了。”

    可最终,他仍然没有这么做。

    他要做的是将她推开,不是将她拉近,他再不能让她沉溺于自己的温柔中,误以为她爱上自己。

    他弯下腰,将档案存档,把她打横抱起来。

    感觉被人抱起让亮亮微微睁开眼,模糊间看见是他后,反而安心地闭上眼睛。

    “二哥,我爱你,好爱好爱你。”她呓语似地说着过往的通关密语。

    他没有回答。

    那夜过后,他再也不回应她的通关密语,他下定决心,不想让她继续模糊两人的兄妹感情。她得学会放手,为了他,更为她自已。

    他抱她回到房间,轻轻放下她,她满足地发出一声猫咪似的叹息,把脸埋入枕中沉沉睡去。

    拉过椅子坐下,亦骅静看着熟睡的亮亮。她还那么小、那么年轻,明明是该和朋友大笑大闹的年纪,却每天顶着大浓妆,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中抬头挺胸。

    她曾咬牙切齿地对堇韵说:“他们想看我的笑话?不,我会让他们乖乖闭上嘴巴。”

    但说这句话那天,她胃痛到只能喝下两口汤。

    她瘦了,原本圆圆的小脸瘦得两块颧骨突出,本来白嫩嫩的手臂出现一道道青筋,而卸了妆的脸颊,也透露着苍白。

    他的心痛着,她是他宠了一辈子的妹妹啊,怎么忍心见她被现实折磨?

    “二哥。我好怕”话含在嘴里,她忽然呢喃道。

    连睡觉都不安稳吗?看见沉睡的她依然纠紧双眉,他明白,父亲的死,强逼着她长大。

    亦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挪身到她床边,用食指想顺开她的眉。“不怕,二哥在这里。”他轻启唇瓣道。

    她的苍白脆弱,让他不知该如何拿捏两人之间的距离,他想把她推出去,不让她迷恋他,却又心疼她一个人站在浪头上,孤苦无依。

    “唉亮亮,我该拿你怎么办?”他喊了她的名字,问的却是自己。

    仿佛听到他的声音般,她再度勉强自己睁开眼,但眼皮着实太沉重,她只微张两秒后便不敌疲惫侵袭,再度合上。“二哥,我要抱抱”她低语。

    他明白她肯定累到连手指都动弹不得了,否则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一定会展开手臂;等他自动上前。

    数不清第几次的叹息后,他终究躺到床边,把她纳入怀里。低下头,看见她满足的笑脸,他不禁回想起从前

    以前他老笑着说她是坏公主,明明是漂亮、可爱、美丽到让人想亲亲、抱抱加捏捏,却有着一副又傲又倔、让人忍无可忍的坏脾气。

    小时候,她耍赖,他就得把她抱在怀里,一面写功课、一面哄她;她生气,就算下雨天,他也得撑起伞,背她出去走走绕绕,直到她再度绽放笑容。

    大哥说,他是唱儿歌哄亮亮睡觉时,才晓得自己喜欢音乐;堇韵说,要不是亮亮,她不晓得自己这么小女人、这么有当贤妻良母的特点;而他他则被亮亮的骄纵,训练出温柔与耐心。

    真的,怎么有人可以这么可爱却又这么讨厌?

    她常表现得傲骨硬气,让所有人认定她自负又自信,可事实上,许多时候,他知道她很害怕。

    她恐惧死亡、害怕黑暗、忧郁明天、担心孤寂她比任何女孩都怕死。但这也许是因为死亡老在她身边发生。

    他记得,她十四岁的时候有次闹失踪,全家卯起来找人只差没报警,最后还是他记起她曾经问过,要怎么样才可以到妈妈住的地方去?

    于是他骑着摩托车,来到妈妈安葬的墓园,那时天已经全黑,他拿着手电筒四处找,好不容易才发现蜷缩在坟墓旁的亮亮。

    见到他,她立即放声大哭,他才明白她吓坏了。

    然而抱住他,她的第二句话不是反省而是抱怨“二哥,你怎么那么慢才找到我?”她似乎认定了,不管自己藏在哪里,他都有本事将她找出来,绝不会让她单独面对恐惧。

    她对他的信任感,执着而莫名。

    他问:“为什么一个人跑来这边?”

    “我有事要对妈妈说。”

    “你可以告诉我,二哥带你来。”

    她闭紧嘴巴,用瘦瘦的小手臂圈住他,没有回答。

    那天晚上,她开始发烧、作恶梦,经常睡到一半就狂哭惊叫起来,他睡在她隔壁又浅眠,总是第一个冲到她房间。

    她每回都哭得满脸泪水,见到他就伸手可怜兮兮地说:“二哥,我要抱抱。”

    那段时间大约维持了半年、或者更久,他睡在她床上,陪伴她每个夜晚。

    现在,她又要抱抱了

    他明白,她很害怕,怕那些批评她的谣言;怕她真的是扫把星,会克死爸妈、克亲人;怕哥哥姐姐和爸妈一样离开自己身边,也怕自己无能为力、撑不起景丽,怕世界又在她眼前崩毁

    他轻叹一声,手臂施了力气,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心疼更甚。

    亮亮和二哥的关系更差了,他们常为一件小事针锋相对,他不再对她包容、宠溺,而是时时刻刻挑剔她。

    她的任性已经无法左右他的心,她的骄傲恣情得不到他的怜惜,她用尽所有的办法,最后只得到一个结论——他讨厌她。

    这个结论很伤人,可是骄傲的她不教人看见伤口烙在她心上、恶痛横在胸间。

    此刻,亮亮美丽的小脸沉了下来,她冷冷出声“杜经理,这不是业务部该负的责任吗?”

    堇韵软声道:“亮亮,林道民不是好的合作对象,我们放弃吧。”

    “放弃?”她向綮然、亦骅横过一眼。“这是你们共同商量后的结果?”

    林道民是个土财主也是立法委员,在屏东有很多笔土地,而她看上的是一块靠近海边、将近三甲的地,他不肯卖,但愿意和景丽合作,成为新饭店的股东。

    这是亮亮上任后的第一个合作案,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为了这案子,他们开过无数次会议,好不容易才协调出彼此都能接受的条件,而她更透过关系,找到知名建筑师南下勘察地形,连设计图都已经再三敲定她不知道为这案子已投注多少心血,可现在,居然为了姐姐的两句话,就要她放弃?

    “我可以找到更适合的地。”亦骅冷然的说。

    这句话已表明他的立场——他挺堇韵。

    亮亮强忍狂怒。“凭什么放弃?给我一个合理的原因。”

    堇韵捏住拳头,话在唇间踌躇半天,才说:“他很邪恶。”

    “他邪恶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又不是他的父母、老师,必须为他的道德负责任?我只要你把合约书拿到他面前让他签,从此我们每年把三成利润汇到他的户头里。”亮亮把合约丢回她面前。“去,想尽办法让他把合约签下。”

    “我”她为难地看着桌上的合约书。

    “堇韵不能去。”亦骅想也不想,就把合约书推回她面前。

    “为什么不能?”

    “因为他企图强暴堇韵。”綮然出声回答。他们知道后都非常愤怒,若不是堇韵毫发无伤,他们绝对要对方付出惨痛代价。

    乍然听见此事,亮亮也愤怒不已,但她的拳头握紧,却冷淡出声“因为这样,便要放弃这次的合作案吗?景丽还真是公私不分啊!”“亮亮,你在说什么?堇韵是你的姐姐!”綮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那又如何?她不也是景丽的业务经理?也许我换个经理,合约书早就摆在我桌上了。”她知道自己不该说这种话,但此刻姐姐靠在二哥怀里的画面,把她满脑子的思绪搅成妒火,令她口不择言。

    “沐亮云,不过是个合作案而已,有重要到你连家人都可以出卖吗?”亦骅咬牙切齿,一拳重重地落在桌面上。

    出卖?她苦涩一笑。也是啦,她的人格在他眼里,本来就不值一文。

    “好吧,杜经理矜贵,我亲自出马。”她说完话,静待他的反应。

    “亮亮,不要!你不明白林道民是怎样的男人。”可惜,回答的是大哥不是二哥。

    落寞涌上心头。二哥这样是表示,只要林道民企图强暴的人不是堇韵就无所谓了吗?她等着,只要他愿意表现出对她一点点的在乎,那么她就放弃这个案子。

    但,二哥没有出声,她没等到试探失败。

    “你们出去吧,这个案子从现在起,我接手。”她拿起桌上的合约书,走回办公桌前。

    “亮亮,景丽并不缺钱,多一间饭店、少一间饭店,影响不了我们。”綮然追到她面前,扳住她的双肩。

    再次失望了,追过来的人不是二哥亮亮把叹息吞入腹中,凝结的苦笑化成一道利刃,刺入自己胸口。“不是钱的问题,这是证明我实力的第一步。”她抬高下巴,伪装笃定骄傲。

    “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你什么都不在乎吗?”綮然问。

    “是。”亮亮刻意拉出美艳的笑容,用眼角瞄向亦骅,二度试探。

    “不要劝她,是我们把她保护得太好,让她不知道坏人长什么模样。好啊,想去就去,吃了亏才会长大!”撂下话,他愤怒地离开。

    堇韵无言,默默跟在他身后。

    最后走的是綮然,他看一眼亮亮,轻声叹息。

    很好,骑虎难下了,她的试探把自己试进死胡同。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明知道也许不能全身而退,她却只能选择勇往直前。

    都是自找的,活该!

    苦笑一阵后,她逼自己挺起背脊,又觉得精神紧绷、呼吸困难。她发狠似的灌下两杯黑咖啡,打开电脑,脸上挂着非成功不可的决心。

    晚上十一点半,亮亮带着胜利回到家中。

    她办到了,而且狠狠地痛宰林道民一顿。

    她暗中更改合约书,把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改成百分之十——这代表什么?代表林道民拿到的只是比租金略高一点的红利。且这一签就是十年,他还没有调高租金的空间可言。

    她相信,这样过不了几年,林道民肯定会来恳求她,求她把那三甲的土地买回去。

    想到林道民刚看见自己时不断流口水的表情,她就想发笑。

    他见她年轻可欺,提议到饭店里快乐逍遥,她想也不想就回答“好”一进房他脱掉衣服、她送他威尔刚,当他企图亲吻她时,她说——没问题,但得先把我们上司交代的合约书签下。

    那份合约书,林道民已经看过几十次了,合作的心早就确立,若不是上次景丽派出来的经理太不上道,他们早就是良好的合作对象。因此,他心急的没有再多看里面的条款,便直接签下大名。

    一式两份的合约,一方保留一份。

    然后她当着他的面吞了药,说是可以增加情趣的小药丸,于是,他也向她要一颗。她给、他吞,只不过亮亮吞的是综合维他命,而他吞的却是会让人疯狂的迷幻药。

    药效发作后,他开始唱歌跳舞,把身上的衣服脱光光,而她一面为他拍手、一面替他摄影,还不断递酒给他,他喝得不能自己,之后,他昏了,她就闪人;不过离开前,她好心地用他的手机拍下了几张猥亵照片,提醒他如果他还要自己的立委形象,请不要声张。

    听说他是屏东的当地仕绅仕绅吗?那她就让他有苦难言。

    亮亮带着轻快的脚步想去向兄姐们邀功,因为她不但没让自己持续僵在死胡同里,还破茧而出,既替姐姐报了仇,还替公司拿下大功劳。

    她这样的女生,理所当然应该骄傲。

    “你还气亮亮吗?”房里,亦骅端着一杯红酒,和堇韵对望。

    “哪有气不气这回事!事实上她没说错,是我经验不足,应付那种色鬼,我想历任的业务经理都比我更拿手。”

    “你还年轻,实际上只是刚踏出社会的新鲜人,要你当经理已经够为难了。”

    他知道堇韵从小向往能到美国念书,大二就开始准备托福考试,他笑她崇洋媚外,她不生气,只是努了努唇顶嘴说:“说得好,美国的月亮圆、美国的男人帅,我就是要到美国去,找一个大老外,生很多个混血儿。”

    若不是爸爸生病,她会完成梦想的。

    “爸不在了,当子女的怎能不齐心合力?今天,你对亮亮太严厉了。”

    他摇头。“亮亮太自负,她忘记自己只有十八岁,不是四十八岁的女强人。”

    “但你不觉得亮亮能让那群元老闭嘴很不容易吗?说不定啊,下一个比尔盖兹就出现在我们家了,我们应该感到与有荣焉。”堇韵笑出声。

    亦骅的回答,是一声叹息。他对亮亮的辛苦一清二楚,但亮亮那副不认输的倔傲性子,不晓得还要让她自己吃多少苦

    堇韵啜了口红酒,靠在他身上。“最近,我常想起亮亮小时候的模样。”

    “嗯。”他也常想,想那个刚走路、摇摇晃晃的小亮亮追着他喊二哥:想她挡在前面,不准表哥们嘲笑他是四眼田鸡时的强势,那姿态和女王有得拼

    “记不记得我们原本为了妈妈的死愤愤不平,把气迁怒到亮亮身上,还打勾勾发誓要联手排挤她?”

    “记得。”他们以为把错归到亮亮身上,就不会伤心,哪知道就算有了敌人转移目标,思念一样会折腾人。

    “可是你半夜听到亮亮的哭声,就第一个投降了。”

    “我只是无法忍受小孩子哭闹。”

    “也幸好你是这样的性格,不然当时爸爸陷在失去妈妈的痛苦里无法自拔,刚出生的亮亮根本没人照顾你将来一定是个好爸爸。”

    “别忘记了,我的亲生父亲会家暴。”他下意识地抚上手肘的伤疤,那是他亲生父亲留给他的印记,而遗传基因是谁都不能否定的事情。

    “我的亲生父母也不怎样。我是被收养后,才恍然大悟原来爸爸妈妈是会疼爱小孩的。”说着,堇韵心酸地笑了。“所以我发誓,将来要当个好妈妈,爱我的孩子,疼他、照顾他,把他摆在生命最重要的地方。”

    “你会是个好妈妈的。不过你这么忙,怎么交男朋友?”他笑眼望她。

    “说的也是,没有男人好像就生不出小孩了,对不对?”她朝他皱皱鼻子。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错。”他同意地点头。

    “那我们来约定吧,如果到了三十岁,你我都找不到好女人、好男人,我们就凑成一对。”她笑着靠在他胸膀道。

    “好啊,约定,就三十岁。”

    他伸出小指头,她也伸出小指,两人打了个勾。

    “约定好喽,如果没有好男好女看上我们,我们就结婚去。”

    “好,结婚去!”他没有异议。

    “我会试着爱上你。”她高举五指发誓。

    “我会给你一个安定的家庭。”

    “我会当你儿子的好妈妈,就算他再调皮也不发火。”

    “我会做你女儿的好爸爸,宠她溺她,不准外面的野男人越雷池一步。”

    “我会每天为你做菜洗衣服、为你量腰围,每天叨念你要多吃青菜。”

    “我会赚大钱给你买名牌,不出门吃饭、喝酒,没事不乱应酬,我会把时间投资在家庭里。”

    他们一句接着一句说,说的全是梦想中的家,在育幼院长大的孩子,对家庭有着深刻的向往,有着强烈归依。

    亮亮愣在堇韵房门外,她没听见他们之前的对话,只有那声大大的“结婚去”震蒙了她的耳朵。她手上的合约书不自觉地、无声无息的落在地毯上。

    他们笑得很愉悦,姐姐笑歪在二哥的肩膀上,两人干杯、聊天,仿佛天地间再没有什么事,比他们在一起更幸福。

    多久了,她有多久没见二哥这样开怀大笑了?不愿承认,但事实不会因她的逃避有所改变,二哥在姐姐身边时多半开心惬意,在她身边时,却总是无奈叹气

    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姐姐身上有他想追寻的爱情与未来,而她身上只有让他迫不及待想逃的压迫感?是这样吗?

    她的心再次被揉碎了,像机器人般僵硬走开,静静走下楼梯、走进客厅、打开大门。

    她走进庭院、再走出庭院、走出她的家,离开了那个总能让她心平气和的避风港。

    这又没什么,她早就知道了,二哥对姐姐是从十几岁就开始的单恋。多年媳妇熬成婆,二哥总算熬出姐姐的一句承诺。

    是不是该恭喜他们呢?错,恭喜的话打死她也不会说,她要做的是破坏、是离间、是把他们两人远远的分开。

    但分开他们就没问题了吗?如果他们就是彼此互属、就是一生注定呢?

    本来她以为没关系的,以为只要她爱他就可以,因为她够坏、够任性,也够会耍赖,总有手段把他留在身边,等一年、两年、十年过去了,他就会慢慢习惯身边的女生除了沐亮云,不会是别人。

    可原来还是有关系的,只要有心,就会嫉妒、会介意,介意那个男人爱的是别的女人,不是自己

    亮亮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看见一间热闹的酒吧之后,才停下脚步。

    她走进酒吧,点了一杯不晓得是什么东西的红色液体,仰头一口饮尽,灼热感顺着喉咙往下侵袭,呛得她眼泪鼻涕直流。

    她不懂,酒的味道这么差,为什么老是有人一杯一杯往肚子取编,他们想冲掉什么?是满心的寂寞,还是说也说不出口的哀愁?

    满满的一屋子人,一屋子寂寞环绕着她,她被孤独压得喘不过气。

    小事情啊,不过是姐姐笑倒在二哥的怀里而已,这算什么呢?自己都跟他上床了!

    小事情啊,不过是他们彼此有了约定,那又如何?结婚的男人都可以是别人的囊中物了,更何况只是小小的约定

    她不会输的,沐亮云哪里会输?她不是在短短几个月里就让人刮目相看了吗?

    她要的东西,从小哪一样没到手?连林道民那个色鬼都被她耍了,她还有什么事做不到?

    她是沐亮云耶!了不起的、伟大的、聪明的、骄傲的、自负的沐亮云

    她虚张声势,她夸大自己,可越夸赞、越自大,她就越心虚。

    她又要了杯酒,仰头再干掉,辛辣滋味沿着喉管往下滑,烧了舌头、烧了喉,烧灼了胸口的那股窒息感,烧了她那颗还在大声喊“不公平”的心。

    有没有看过人家煮土虱?先把活生生的土虱用酒浸泡着,等它醉得动弹不得后再下锅,它就死得一点都不痛。

    这是个好方法,来吧,用酒把她的心泡着、浸着吧,让它忘记爱情会令人痛,忘记那个他们相互约定后的笑脸,忘记她爱他、他却爱着别人的事实。

    等到心僵硬、死亡,她就不会再觉得疼痛了。

    亮亮一杯接一杯,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走出酒吧时,她发现天空下起毛毛雨。

    是雨有雨了?

    是老天知道她太痛苦,明白她的泪水将要决堤,好心为她送来礼物了吗?

    真好,有雨了,有雨的日子她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哭泣。

    想也不想的,她揭起嘴角,露出灿烂笑颜,然后放任泪水在颊边奔流

    雨天真好,她不想当公主了,她要当个雨天女孩

    这个晚上,狼狈的人,不只有林道民。

本站推荐:天价小娇妻:总裁的33日索情我村子里的后宫佣兵的战争重生之财源滚滚美食供应商重生八零之极品军妻炮灰修真指南腹黑双胞胎:抢个总裁做爹地林家女学神在手,天下我有

赊爱小女人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90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千寻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千寻并收藏赊爱小女人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