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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路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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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的爷爷去世时,我才12岁。我当时的媳妇张晓莉,只有十岁,穿白带孝,把我爷爷送到坟园。我俩当时还没有结婚,充其量是未婚妻,订亲的彩礼也送过去了,贴子也换了。没过门穿白带孝还必须斜搭上一条红布,一来讨个吉利,二来证明是未婚。但我媳妇害羞,不愿意搭红布条,由一个她家的长辈领了来。我听别人说,崔景昆,你媳妇来了,在里面吃饭了。我就趴在席棚的小缝往里看,看见她正在坐席,吃得正香。红扑扑的两颊,分外好看,我心花怒放。

    我一上中学,就是个书呆子。眼睛跟着近视了,家里人不准我戴眼镜,怕人们知道了我是近视眼,看不远。这就是一个残疾,怕坏了亲事。这点跟城里相反,城里就凭一副眼镜找个好对象呢。近视眼如果迎面碰见丈人怎么办?打招呼吧,怕认错了人;不打招呼吧,又说不过去。等看清楚了再打招呼有些太晚,显得太瓷。瓷可是要伤丈人及没过门媳妇的心的,弄不好真的退婚呢。我留了长发,长发盖住了眼睛。自己心想,就是迎面碰见丈人,也说没看见,因为长发盖住了眼睛。这显然说不过去。有一次,我放学回家,和同村的同学说说笑笑,赵铁蛋忽然对我说:“景昆,你丈人爸在前边往过走呢!”我近视,看不清,急忙抄近路走。路旁是一条排水渠,我打算跳过排水渠,从庄稼地里斜穿过去。谁知却掉入了齐腰深的水中。急忙爬上来,很狼狈地逃开了,后面传来同学们的一阵笑声。

    在和媳妇一个学校读书时,我憧憬着能与张晓莉青梅竹马,哪怕一天只说一句话。我没有这样的勇气,常远远的看着晓莉,心情就起伏。一年很快过去,我与晓莉搭上话的无数计划破产。上了高一后,我勇敢地给晓莉写了一封信,介绍自己的性格、理想。不在一个学校,就有写信的借口了。一切都托付给了邮票。不久,收到了回信,回信简短,没有浪漫。那时候我不会写情书,收到的也算不上情书。

    我买了瓜子花生,约她出来谈一谈。她没有答应,我心里非常难过。坐在回家的路上的一个桥头。玉米眼看就要收了。四野无人,除了宽两米的一条玉米隧道外,四面看到眼中的,全是玉米田。我眼泪含在眼眶中,坐在桥上想心事。我一边剥花生,一边吃。把皮壳扔了,把花生吃到嘴里;或者把花生扔了,把皮壳吃到嘴里。我浑然不之,心里难过得犹如考试不理想,委曲得好像经过了超人的努力,却落了榜。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参加了工作,跟媳妇退了婚。我真的跟她没有感情,几次想接近她,了解她,可是她不给我机会,听人说,她有相好的,就等我一句话,退婚。只要我说退婚,那彩礼是不退的;我说,退婚,那她家要如数退还我家的彩礼。后来,我想,算了,不要彩礼了。就退婚了,她很快就结婚了,我五年后才找到对象。

    2

    我找了一个女朋友王晶凤,身材很好,身高一米六四,在我看来,还算好看。我跟她是在一次晚会上认识的。我是节目主持人,在台下休息时,见到了王晶凤。我觉得她好,主动与她搭讪:“你好!”她当时已经领略了我的主持风采,很高兴地跟我说话。我给她留了一个电话号码,没有留姓名,想着,整台晚会谁不知道我是谁呀!

    几天以后,我把这件事已经忘了。一天正在上班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喂,你好!”

    “你好!”

    “你找谁?”

    “不知道,一位男主持人!”

    “我就是,我叫崔景昆。你是哪位?”

    “我姓王!”

    “姓王?”我很茫然,想不起是哪位。

    她提醒我说:“晚会上,你给我留的电话!”

    “噢,想起来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并没有给她留我的分机号,她打电话到公司的时候,总机问她,你找谁。她不知道我的名字,但很聪明,说:“我不知道他叫啥,会主持晚会!”前台就转给了我。

    我是一家公司策划,经常搞一些活动,也搞些晚会。大部分时间是坐在公司里,在电脑上搞策划,偶而出去,兼任一下主持人。

    我当时跟王晶凤在电话里没有多说,但约好了让她几天后到我们公司来参观。王晶凤没有上班,本来是做生意,后来生意不好,把店打给了别人,就没事干了。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她,约她来公司参观。

    “那你啥时候来我们公司看看!”

    “你说吧!”

    “明天下午吧!”

    “那行!”

    “你一个人吗?”

    “一个人,我本来就是一个人!”

    “好,我也是一个人!我还是单身呢!”

    “那有什么奇怪?我也是单身。”

    “噢,那就好!”

    “好什么,你想哪儿去了?”

    “没事,很荣幸与你认识,看着你那么美丽动人,很想与你长期来往!”

    “是吗?”

    “当然了,谁不想多跟美女来往呢?”

    3

    几天后,我们按着约定要见一面。我在唐都路十字等她。我很着急地等着她,心潮澎湃。我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王晶凤给我留了一个不错的印象,我对她很有好感,但不知她对我有没有意思。我这个人,就是一个混蛋,把生活不当生活,玩弄女孩,也同时被女孩玩弄。有位高人跟我说,你这个人,命运不好,不好找媳妇,你要经历44个情人,才能碰上你的真命天子。我当然不相信他所说的,但心中也窃喜,能与那么多女孩有经历,那多好。谁知才经历了26个女孩,我已经遍体鳞伤,心早已碎了。虽然说这26个女孩子当中,有那相当清纯的,有那相当有才的,有那相当的可爱的,也有那相当可赠的,有那相当傻逼的,也有那相当恶心的。我把别人伤害的哭出来的眼泪都带着血,别人把我伤害得流出来的血都带着眼泪。痛快痛快,有时先痛后快,有时只快不痛,有时只痛不快,有时且痛且快。听说人手上脚上长趼子,有谁心上长趼子?哎,我就心上长趼子。对爱情,套用电视剧曾国藩的一句话就是屡败屡战,而不是屡战屡败。屡战屡败是窝曩,屡败屡战是勇敢。我心上长了趼子,对爱情已经皮了,以前见女孩,不好意思,现在见女孩,想法子上去搭话。

    当然了,我把王晶凤也没当回事,只当是一个人生旅途的过客而已。正如有那些混混所说的话,一玩一撇。但问题是,有时候玩起来容易,撇起来难了;有时候还没玩呢,自己倒被人撇了。

    思想正在胡思乱想,身边有很多女孩会经过,会驻足,我看看不是咱的人,就继续等,继续抽烟。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王晶凤来了,骑了一辆很时髦的自行车。

    我喊住她:“王晶凤!”

    王晶凤也看见我了,在我面前下了车,笑了一下:“你好!”

    我接过她的自行车推着说:“到我公司去转转!”

    “好吧!”

    王晶凤没有我第一次见时那么漂亮动人了。我想有三个原因,第一个原因就是,她第一次给了我一个眼前一亮,然后就是很久不见,一直想象着她很美;第二个原因就是,她今天没怎么化妆;第三个原因和第一个原因基本一样。

    我推着自行车领她去公司参观,然后约她去我家,然后请她宵夜。我在她面前老实得像一条狗一样,每说一句话都会脸红,连她的手都不敢碰一下。当然,我有丰富的舞台经验,我除了有时做主持人以外,业余还演话剧,所以演戏的功夫多多少少有一点。我这么做有我自己的计划,我这家伙老谋深算,套好口袋,让她钻。在她心中,我应该成为一个极本分老实的人,等她完全丧失对我的戒备后,我这条色狼就把披着的羊皮扔掉了,露出狐狸尾巴来,反正不管狼也好,狐狸也好,不搞则已,一下就搞定。

    吃完宵夜很晚了,我坚持送她回家。她家离我家有八站路,我嘴甜得象抹了口香糖似的,跟她说:“能送你,简直是我的荣幸!”7

    我就这么贱,没办法,为了爱情么,我想她应该可能很感动吧。

    4

    相约第一次以后,我给了王晶凤一个好印象,虽然说我这人不帅,但我的工作还算不赖,人还算本分老实,至少她这样认为。

    很快,我就趁热打铁,乘胜追击。几乎每天给她一个电话,她对我也是热情回应。

    五天后,我又一次约她到我家来玩。说是我家,其实是我租住的一套房子。来后,我先跟她吃饭,吃完饭已经有些晚了;又跟她散步,聊天;又跟她下跳棋。很晚了,已经一点多了,我看看表,假装惊讶地说,呀,一点多了,咋办?

    她说,我回不去了,你说咋办?

    我说,这好办,你就住在我这儿,我去找个朋友挤一夜算了。

    她说,那也好。

    我就跟她稍作交代,出了门。按照老办法,在门外边带了十几分钟,抽了几根烟,然后又回来敲门。

    她穿着拖鞋来开门,问我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说,没办法,我那朋友的女朋友来了,我还是回来吧,没事,你睡你的,我趴在桌子上就可以了。

    她信以为真,坐回床上,看我真的要趴在桌上睡觉,有些不忍,说,算了吧,我看你这儿有两床被子,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我心中窃喜,看来鱼已上钩了。我虽是单身,但我一直用的是双人床,来人了也好,找女人也好,这样方便一点。

    她帮我拉开了一条被子,然后和衣而睡,我躺在她旁边。她对我毫无戒备,因为此时此刻,我披着的羊皮还没有一点点的破绽。我听到她轻轻地似乎睡着了,我却兴奋得无法入眠。当然了,旁边睡了这么一个青春少女,我要能睡着,就太不像话了,也不现实。

    我说,王晶凤!

    她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我问她,你喜欢乖一点的男孩,还是坏一点的男孩?

    她说,乖一点的男孩。

    她的回答挺让我失望的。如果她回答说,我喜欢坏一点男孩,我就可以马上变坏。可是她喜欢乖一点的男孩,我就老老实实吧,但也许,她是说给我听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男孩。

    我想来想去,似乎没有了办法。

    我说,王晶凤,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王晶凤也许是应付,也许是说真话,说,我也喜欢你。

    这句话给我鼓了万分的劲头,我一听,十分高兴。一下子钻到了她的被窝,乱摸起来。

    王晶凤开始还有些力推,后来慢慢不抵抗了,紧紧地抱住了我。

    两个肉团激烈地扭动在了一起。

    5

    王晶凤就是我的妻子,说准确点,是我的前妻。

    我奶奶去世时,我已经30岁了,我带着妻子王晶凤回老家。王晶凤按着我们老家的风俗习惯,穿白带孝,把我奶奶送到坟园。虽然她没有哭,但表现得还算可以,村里人彼此议论说,这个孙媳妇还可以,人长得漂亮,也懂规矩。奶奶病重期间,我跟妻子常常在她病床前,奶奶拉着我的手,拉着王晶凤的手,说,唉,你们都结婚几年了,也没有个孩子,看来这重孙我是见不上了。

    王晶凤安慰奶奶说,奶奶你说什么话呢,你的病很快就好了,我们也很快就会有孩子的。

    几天后,奶奶去世了,带着没有见到重孙的遗憾。我哭在奶奶灵前,说,奶奶,奶奶,恕孙儿不孝,没有给你生一个重孙来。

    我跟王晶凤是闪电式结婚的。那次,她与我一夜风情后,第二天就很生气,觉得自己就这么轻易的给了我,要不,就赶快结婚,要不,你看着办吧。

    我说,那就结婚吧。

    我有些不愿意,因为还不是十分爱她,但看着她,又心软了。我常常发愁找不到媳妇,常常发愁没人愿意嫁给我。张晓莉在我的心中有很重的影子,我一定要找一个比张晓莉漂亮的媳妇,不然,没法给自己交待,又怕村里人笑话。王晶凤,可以了,人长的也不错,虽然感觉有些泼辣,人无完人么。

    就这样,去开介绍信,去领结婚证,去发请柬,去找彩车,去订酒店,去折腾。

    晚上睡到半夜,醒来上厕所,看着媳妇躺在身边,心里反而虚得很。怎么?这就结婚了,就要跟这个人过一辈子?真的吗?真的。结婚的第二天,我们就开始吵架。

    她骂我说,怎么会看上你呢?我真是瞎眼了!

    我说,我要不是昏了头,才不会娶你呢!

    她说,不娶拉倒,我还不稀罕嫁你呢。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夫妻本来就是冤家,有那夫妻吵吵闹闹一辈子的,有那夫妻平平淡淡一辈子的。吵吵闹闹的,有吵吵闹闹的好处,吵完了再和好,夫妻关系平添许多乐趣,平添许多抗体,更能经得住考验,经得住风雨。

    我跟王晶凤吵吵闹闹了四年,离婚了。

    离了婚,还是好朋友。我有时候想着都来气儿,婚内,我有些怕她,都离婚了,还是有些怕她。只要她一个电话,我就会马上去见她,请她吃饭,逗她开心。

    她说,你咋这么贱呢?

    我说,没办法,我这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碰见贱人就变贱。离了婚,你素质咋变好了?

    她说,那都是被你气的。

    我说,算了,别提了,你跟我那接班人好好过吧。

    她说,你别说我,你也要快点找到我的接班人,我才踏实,才放心。

    6

    上世纪末,我与王晶凤结婚了,21世纪初,我又与王晶凤离婚了。我内心深处认为,她就是我20世纪的妻子。

    我们没有马拉松式的浪漫爱情故事。认识的时候有些浪漫,同居的时候有些心颤,恋爱的时候有些讨厌,结婚的时候有些闪电。

    那年春天,我们认识10天后,就同居了;认识27天后,领了结婚证,算是合法夫妻;认识46天后,举行婚礼,算是结婚了。

    我对这次婚姻很不看好。人常说,聚得快,散得也快。况且,我们俩人之间就没有感情所言,我就是想找个媳妇,想找个女人晚上可以一起睡觉;她就是想找个男人,想找个男人可以依靠。

    同居后,我就已经把她当自己的媳妇看待了,至少可以向一直催逼我结婚的父母亲有个交代。

    一个周末,我带了王晶凤回家,去见我的父母亲。

    坐了长途车回乡下老家。出城,上高速,下车。虽说我家离县城不远,但是,当时的交通还是很不方便。哪像现在,水泥路通到我家门口,一路有路灯,家家有摩托,也有些家里有私家车。我们当时就落后得不行。王晶凤是城市姑娘,很少到乡下去,就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淡化了舟车劳顿。

    一路上,有清清的小河陪伴。河里有水草,水流清澈。想起那时上中学的时候,那时河水很大,不像我与王晶凤时,水面窄的可以跳过去。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我很高兴,走在路上,轻飘得都不会走路了,巴不得给每个人都说:知道吗?我是大学生了;知道吗?我是大学生了。离开家乡去省城上大学时,走在小河边,心里唱到:我要走了,弯弯的小河你别难过,我会回来,你等着我,等着我。是的,清清的小河,我又回来了。虽说,我常常回家,常回家看看,也曾带过女孩一起回家,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我已经决定了要娶王晶凤。以前,往往是,我爱的人名花有主,爱我的人惨不忍睹,今天,总算领回一个强过张晓莉的媳妇回来了。

    我牵着王晶凤的手,慢慢往回走。王晶凤穿戴时髦,脸上有一种傲慢。我对她说:“晶凤,到我家去,不要摆架子,给我一点面子好不好?”

    “凭啥?”她有些不屑地说。

    “你见公公婆婆呢,还问凭啥?”

    “他们的儿子能娶我这样漂亮的媳妇,是他们的福气,还挑啥呢。应该把我当贵宾一样接待!”

    “贵宾要别人看,不是自己封的,你当然是贵宾了,但你要是过于高傲,是自己把贵宾丢弃了!”

    “不去了不去了!”王晶凤说翻脸就翻脸,转身往回走。

    我吓一跳,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一句好话都听不进去。

    我拉着她的胳膊劝她,她根本不听劝,满腹委曲的样子,甩开的我胳膊,肆无忌惮地往县城走去。

    7

    后来,王晶凤还是去了我家。女人么,还是要哄,三句好话当钱使,何况我是好话加钱,说,你去我家,我爸妈肯定要给未来媳妇的见面礼,我也会给你钱的。她一听,就说,那你现在就给我。我嬉皮笑脸地给了她三百块钱,她转怒为笑,用指头戳着我的头说,看你贱的那样子,我都不好意思,那么我就给你点面子,在你家好好表现吧。

    到了我家后,我父母亲当然是很高兴了,每人给了她一百块钱的见面礼,虽然钱不多,但对于农村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于是好烟好酒好糖好茶招待,当然王晶凤不会抽烟喝酒,但招待贵宾就要把这些东西摆上来,摆不摆是主人的事,用不用是客人的事。

    王晶凤在家里不出门,就窝在我的房子里,出了门也是昂首挺胸的样子,对这一点,我非常不爽。我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人,虽然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村里有人这么评价我。王晶凤却一幅盛气凌人看不起村里人的样子,但村里人肯定也不会怪她,城里人么,可能就是这样。

    门口有人打牌,村里闲杂人员都挤了来看。陕西关中的人懒,是因为长安自古帝王都,帝王在这里建都不是没有道理的,这里一年四季风调雨顺。自从赵匡胤把都城建在别处以后,中国就走了下坡路,老大地位一去不复返,纵使有后来的康乾盛世,但比起欧美,不知要差多少倍。所以关中人懒是有道理的,有吃有喝干吗不懒的?王子比仆人懒,没有人骂王子。关中地域真是黄金地域,育就了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娃娃坐炕头的小康之家自给自足的社会风貌。村里人有些闲人围在一起打牌也就不足为奇了。

    王晶凤出来看打牌,还指导人家打牌,村里人一看,哦,这是景昆的媳妇吧,来你来打。王晶凤礼让了几下,就坐下来打牌。

    张晓莉的一个本家也来看打牌,我就跟他打招呼,给大家让烟。

    “景昆,那是你的媳妇?自由恋爱找的?”

    “哦,晶凤,你给大家打个招呼吧!”

    晶凤就站起来跟大家笑笑,说,你们抽烟哦!

    “自由恋爱好!”张晓莉的本家说:“我的儿子上班好几年了,也没个媳妇,我回去跟他好好说说,让他赶快找一个回来!多心疼的媳妇,好得很!”

    听得出来,他说的是真心话,虽说我跟张晓莉退了婚,但毕竟算是邻居,有什么仇可记的。

    我妈出来叫我说:“景昆,叫晶凤吃饭了!”

    我说:“晶凤,吃饭了!”

    晶凤说:“等一会儿,我再打一会儿!”

    我的脸上很挂不住,婆婆做好了饭,叫你吃饭还不吃,什么人吗?村里人都咋看呢?我心中老大的不高兴。

    我妈就叫我回屋,跟我说:“昆昆,你不如把饭端给她吃,叫她多耍一会儿。”

    我的心中就更气了,跟我妈说:“等会儿再吃,叫她耍吧!”

    8

    在家里待了一天,王晶凤已经很烦了,就回省城。

    出村时,碰见了村里的一个好忌妒的老太太,见了我说:“景昆,这是你媳妇?”

    我说:“哦!二姨!”

    二姨说:“哦,你媳妇比以前瘦了!”

    我一听,吓了一跳,因为我以前带过女孩子回家,二姨也知道,只是根本就分不清,虽然她好讥笑人,但这次说的话绝对是无心的。我赶忙打圆场,岔开话题,拉着晶凤走了。

    这句话引起我们回城后大吵了一架。

    晶凤就是要我交待清楚,二姨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本来我已经岔开话题了,但这句话在蹓过去的一瞬间,被晶凤揪住了尾巴,又完完整整地揪了回来。我无言以对,想要编假话唬弄她,但她怎么能信呢?虽说没有物证,但有人证,我不招是不行了。

    我就只好交待,以前领过女朋友回家,但那是以前的事了,跟你以后,把别人都忘了。

    “真的?”晶凤半信半疑。

    “真的!”我斩钉截铁。

    “真的?”她又来一次确认。

    “真的!”我坚决地打了回车键。

    “领过几个女人?”她质上不计较,但又在量上找问题点。

    “一个!”

    “不会吧,你那么花,怎么会只领一个呢?”她眯缝着眼,蔑视着说。

    “一个就一个,爱信不信!我说26个,你也不会信的!”我真实情况是带回去过4个,只能说一个,反正她又没证据。二姨又没说,景昆,你媳妇比以前那三个瘦了。

    “好吧,跟你计较那些也没什么意思!”她心中还是有很多的不平衡:“只是觉得太掉我的价了!”

    “怎么会掉你的价?”

    “当然了,你以前领的都是些什么践货,跟我能比吗?”

    我当然不愿意她骂我的任何一个女人,不管是后来分手她受了伤害还是我受了伤害,毕竟与我有过那么红颜一场。我的孩子只能我打,我的女人只能我骂。但我又不能在晶凤面前表现出任何的不满,这样对目前的关系会有影响,不管晶凤有什么不好,但我已经有意愿跟她结婚了。

    “好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说你是贱货,就算了结了!”

    “好吧,我是贱货!”我哄娃不哭呢,就违心地骂自己。

    她满意地笑了。

    9

    这其实是一次非常失败的婚姻,前妻王晶凤在我的生活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我和王晶凤有大大方方地爱,轰轰烈烈地恨。这对欢喜冤家之间有一种谁也离不开谁又互相爱不起来的感觉。

    春天来了,百花开了。王晶凤依然和我时不时吵架。我无奈,就决定重新找个女朋友算了。当时我跟一个女孩已经朦朦胧胧了。这个女孩名叫张玲,早就认识,而且两个人一直断断续续在来往。我刚与王晶凤好时,曾冷落了张玲。可与王晶凤刚有罅隙后,又与张玲走得近了。后来,觉得实在与王晶凤没法过下去了,才又跟张玲联系上了。时不时通个电话,或着一起吃顿饭。而当我与张玲关系正好时,传来了一个不知是好还是不好的消息,就是王晶凤怀孕了。

    我想,既然王晶凤怀孕了,就与王晶凤结婚算了,可张玲怎么办?张玲的性格跟自己挺合得来,算了,跟张玲说清楚就行了。

    一天下午,我下了班,直奔张玲家。张玲家在东郊,跟她的父母住在一起。我跟张玲在外边吃饭,吃完饭就散步。但说不出来伤害她的话,既就是委婉再委婉地告诉张玲,说我跟你是不合适的,也会伤害张玲的。我陪着笑脸,跟张玲快乐地嬉戏。我是爱张玲的,因为我经过长时间的了解张玲,知道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

    很晚,我才回来。回来时,天上下着雨,我没有带雨具,浑身淋得湿透。王晶凤正呆在我的住处,看着电视等我,而且还做了晚饭。我看到王晶凤第一次对我这么好,很深地感动了。一个女子,再怎么不喜欢一个男人,一旦失身于这个男人,也许就死心了。王晶凤也不是这种人,因为她是接受了我,而且也愿意跟我同居,但有一种报复心理,一定要让我吃些苦头,她心理才平衡一点。一旦怀孕,就死心了。不但认可了我这位丈夫,认可了我这位孩子的父亲,而且愿意等我下班,愿意为我做饭,愿意为我生孩子,愿意为我作一个好妻子。

    可我却辜负了王晶凤的一片良苦用心,她见我一身湿漉漉地从外边回来,不但不关心体贴我,反而恶狠狠地问我:

    “到哪儿去了?!”

    我说:“有个应酬!”

    “怕是跟女人有应酬吧!”

    “胡说,我办的是正事!”

    “正是?说实话,到底干啥去了?”

    “就是应酬去了!”

    “跟女人吧!”

    我有些撑不住了。一来有些感动于王晶凤为我做饭又等待我,二来浑身湿透,急于想换衣服。就说:“是女人,也有男人!”

    王晶凤拿起门背后的一根扫把,向我打过来,我躲闪不及,用胳膊去挡,胳膊就重重得挨了一下。王晶凤并不罢手,一下又一下地打,我跌坐在地上,身上泥了。瞅准机会,我一把夺过扫把,说:“你有完没完?”

    10

    在我们认识27天后,领了结婚证,算是合法夫妻;认识46天后,举行婚礼,算是结婚了。婚礼上,我喝多了酒,稀哩糊涂的。好在有父母家人经办,很多朋友帮忙,婚礼总算圆满完成。虽然,她对我家人不好,一副傲视的样子,这些我就忍了。为了孩子,为了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然而,婚后,不到一个月,她却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人工流产。

    那次,跟张玲约会回来,吵架,她用扫把狠狠的打我。我问她有没有完?

    “没完!”王晶凤哭着喊。我想,我挨了你的打,我都没哭,你哭啥呢?

    “没完你说咋办?”

    “你得跟我说清楚,是不是约会去了?”

    “是的,你这个泼妇,谁会要你!”

    “你不要为啥把我骗到你的床上?”

    “骗到?我现在也后悔,早知你这么泼,打死我也不会骗你的!”

    “说不说清楚?”

    我没有耐性跟王晶凤再这么无聊的纠缠下去,就只好做出让步,说:“是的!我去约会了,跟一个叫张玲的女孩去约会。”

    “你想咋样?”

    “没想咋样,本来不想跟你谈了,听说你怀孕了,就决心与她分手,好好待你!”

    “真的?”

    “真的!”

    “发誓!”

    “我发誓,要说一句假话我就不是人!”

    “好,就相信你一回,你去换衣服吧!”

    我总算舒了一口气,换了一身干衣服,打了两个喷嚏,坐在床上直发愣。王晶凤问我说:“你吃过饭了?”

    “吃过了!”

    王晶凤又讽刺地说:“当然嘛,那么潇洒的还能不吃饭!”

    “你吃过了?”

    “吃过了。给你留了饭,看来以后不能为你做饭了!”

    等了一会儿,王晶凤觉得对我的惩罚还不够,说:

    “不行,咱们的事没完!”

    “怎么还没完?”

    “你说是说清楚了,但没有对你进行惩罚。要不然你光交待一下就完事了?没那么容易,没那么便宜!”

    “那你说咋惩罚?”

    “咋惩罚?你用烟头在你胳膊上烫个疤,让你永远记住,永远不能背叛我!”

    我心想,这个女人咋这么毒的?就说:“不,不可能!”

    11

    我的手臂上至今有一个烟头烫的疤,就是前妻强迫我烫的,说起来,有些丢人。

    我当时强烈反对她这惨绝人寰的行为。王晶凤怒了,她扑下来,用自己的头撞墙,大喊大叫,大哭大闹。我制止不住,只好说:“好吧,我烫!”

    “我烫还是你自己烫?”

    “我自己烫!”

    我按照王晶凤说的,点燃一根烟,吸得有了红红的火点,对着自己的胳膊慢慢地烫。我下了决心,忍住钻心的疼痛。烟头在我手里慢慢转动,慢慢扩大。火不亮了,再吸一口,直到火头又恢复通明,我又继续细心地烫。王晶凤象监工一样在旁边看着。我的胳膊已经麻木了,不知道痛了。两根烟烫完后,我的胳膊上烫出了一个漂漂亮亮圆圆的平底坑,没有流血。

    王晶凤满意了,似乎有些心疼了,对我说:“这都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我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但心中不光更厌恶了这个恶毒的女人,而且似乎也舒了一口气。

    但王晶凤对我的惩罚还没有完,结婚后不到一个月,她打掉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这让我气愤之极,我的忍让究竟为了什么?我跟她结婚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连这都不能保障,当初为啥要为她作出这么大的让步?

    有一天晚上,我们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她忽然脸色苍白,抱着肚子,汗珠子从头上滚落下来。

    我以为她忽然病了,非常紧张,问她:“晶凤,你怎么啦?”

    “我肚子疼!”

    “那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了,过一阵儿就好了!”

    “怎么会呢?我没见过你这样啊!”

    “我吃了流产的药物了,快,扶我去卫生间!”

    我一听,脑子一蒙,伤心、怨恨、可怜一齐涌上心头。先照顾她吧!把她扶到卫生间去。一会儿,她稍有好转。我在马桶里看见有黑色血块,又心疼晶凤,又心疼孩子——这位成型的孩子。

    我扶她躺在床上,给她盖上薄被子。她气色已经好多了。

    她说:“你去买一点补的东西,乌鸡呀、枸杞子呀等等!”

    我说:“好吧,你不用管。”

    “出门慢点,走路要注意安全!”她此时此刻像变了个人似的,每个人都有温柔的一面。

    我先去附近的一家医药超市,找坐堂的中医咨询了一下,按着中医大夫的建议,抓了几副中药,再去菜市场买了一些食补的东西,回来给她熬汤喝。

    一个礼拜后,她几乎恢复了健康。可是,我的儿子却没有了。

    12

    真是一物降一物,妖精降怪物。我算是碰到对手了。以前没有哪个女人能管得住我,或许也没有哪个女人想管住我,现在有了,那就是王晶凤。

    初夏的一天,我和王晶凤,约上李一山和几位朋友,去秦岭山风景区玩。王晶凤的不合群和高傲的性格又表露出来,这让李一山他们很不能理解。照相时,王晶凤不与大家合影,甚至于不与我合影,我尴尬但又很无奈。

    到了一处小潭边,男男女女分别在山背后换了泳装或者泳裤,到清澈的小潭里游泳。王晶凤一脸不屑的样子,坐在一旁看。

    小潭是由一个小瀑布冲击而成的,在靠近山根处有一块大石头,像个小岛。要爬上小岛,就得游五米左右,才可以摸到这块能容纳下六、七个人如小岛一样的大石头。

    几个人欢快地游,我也很高兴,一会儿游到小岛,爬上去玩一会儿;一会儿又跳下水,在岸上玩一会儿。后来,几个人都坐在小岛上休息,聊天。这时,就见一个女子,向岛上游来。我没有认出来是谁,她快游到岛上时,伸出了胳膊。我以为她在闹着玩,只见李一山一下子跳到水里,去拉她。我才认出来,这个换了泳装的人正是王晶凤。我的水性不怎么好,忙跳下去。李一山从下边把王晶凤顶上来,另一位朋友拉住王晶凤的胳膊。我跳下水后,已自顾不暇,忙游上岸来。王晶凤躺在小岛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坐在她的旁边照料着她。

    “要紧不要紧?”我好像做错了什么事,小心翼翼地问。

    “不要紧!”王晶凤笑着说。

    “你不是不游吗?”

    “我后来可又想游了!”

    “看差点淹死了你,你不能怪我!”

    “我没有怪你!”

    王晶凤此时对我似乎能好一点了。两个人游上岸,大家换了衣服,继续慢慢地游览景色。

    从山里回来,王晶凤就变了心,要跟我闹分居。我知道她不是因为被水淹才变心,而是可能确实不爱自己。她很久不见我,就是打电话给我,也只是问,照片洗好了没有,洗好了就给我。

    一天中午,我在一家冷饮店里见到了王晶凤。我是给王晶凤送照片的。

    两个人分坐于桌子两边,每人面前放着一杯冷饮。

    “照片带来了吗?”王晶凤冷冷的问我,就像问一个陌生人。

    “带来了!”我的态度总是谦和的。

    “给我!”

    我把照片递过去,王晶凤一张一张地翻看,然后把自己的照片挑出来,装在包里,起身要走。

    “你这就走?”

    “不走咋办?还要干啥?”王晶凤拉起包就走。

    13

    自从那次游泳后,王晶凤就莫名奇妙地变了心,闹着要与我分居。分居就分居,没有什么可留恋的。问题在于两个人确实已经讨厌对方,只是在真的要分居的一瞬间,我的心中有些留恋。毕竟我和王晶凤的爱情是大大方方的爱,是真真正正的恨。我想起跟王晶凤在一起的快乐,也许就是这样,我一旦真地离开了王晶凤,所想到的,尽是王晶凤的优点。

    我其实当时并没有让她走,想走,没那么容易,我还是你的丈夫呢。

    我拉住她的包说:“不再聊一会儿啦?”

    “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那你也应该把冷饮喝完!”

    王晶凤又坐下来,慢慢地喝冷饮。

    我问王晶凤:“你真的这么绝情?”

    “跟你有什么情可讲?”

    “究竟为什么要分居?”

    “不喜欢你,跟你没感觉!”

    “不考虑考虑?”

    “早都考虑好了!”

    “不再考虑考虑?”

    “没什么可考虑的!”

    我没话说了。尽管我也愿意跟她分居,但真正到了分居这一时刻,还真有点舍不得,毕竟是多日的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恩情比海深呀!

    我咬了咬牙,忍住一股气,说:“那你走吧,需要帮什么忙,尽管开口!”

    王晶凤抓起包,头也不回,走了。

    看着她飘逸的长裙,想起跟她买衣服的情景。那次,我跟王晶凤去服装街买衣服。我是第一次带着女朋友去买衣服。小时候,我常听大一点的孩子带着未婚妻去买衣服,羡慕不已,想着自己哪时候也能带着自己的未婚妻去买衣服。后来稍长,更羡慕于那些男孩带着女朋友去买衣服,我心中不无遗憾。上了大学,农村的很多风俗可以不提及了,但谈了那么多次恋爱,总渴望着能跟女友一起去买衣服。谁知大都是扭曲的爱情,不是自己不喜欢的女孩疯一般的爱着自己,就是自己疯一般地去爱那些根本不喜欢自己的女孩。有了机会为爱自己的女孩买衣服,那个女孩却躲在外边不肯进服装店。这回真真实实地和王晶凤一起买衣服了。王晶凤在穿着打扮上是很讲究的,她一家又一家的服装店转,一套又一套的衣服试穿,又很内行的砍价。我像个跟班的一样跟在后边,但心里却甜蜜蜜的。我现在才真正地体验到了女人转街确实不知道累。

    我算是圆了这个从小就魂萦梦牵的梦。

    然而,一切都破灭了。生活又恢复了平静。我又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地生活着,干什么都无心,一回到家,也不知道干些什么,干脆就出去玩,甚至于有些玩世不恭了。

    14

    一天,我在一个客户的公司谈事情,心中空虚之至,就试着给王晶凤打了个传呼。王晶凤很快回过电话来。我说:“你过来一下!”

    “你在哪里?”

    “我在南郊帝王集团公司,你来吧!”

    “那你在大门口等我!”王晶凤沉默了好一阵子,说。

    半个小时后,我接到了王晶凤,领了她来到客户的办公室。我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上前紧紧地抱住了王晶凤。王晶凤没有回避,见办公室没有外人,也紧紧地抱住了我。两个饥渴人紧紧抱在一起足足有五分钟。

    我轻轻地吻着王晶凤,说:“晶凤,我爱你!”

    “我想你!”

    “我离不开你!”

    “我也离不开你!”

    “咱们回家吧!”

    “好吧!”

    我的事情已经谈完了,对王晶凤说:“你在外边等我,我去讨一下余款。”

    王晶凤就在门外等着。我找到客户,接过两千元现金,客户说,另外三千元过一段时间再拿吧。我应了一声,出来,见着王晶凤,拉了她的手说:“回吧!”

    王晶凤说:“你得给我买一身好衣服!”

    “为啥?”

    “人家没新衣服穿了!”

    “凭啥我给你买?”

    “你让我相思了这么久!”

    “但是是你引起的呀!”

    “你为什么当时不硬留住我?”

    “你咋这么不讲理呢?”

    “家不是讲理的地方,是讲爱的地方!”

    “你一点都不浪漫!”

    “婚姻里没有浪漫,只有油盐酱醋!”

    “光知道吃!”

    “婚姻不光有吃,还有时髦的衣服。我还知道穿呢!”

    我想,这个女人太不讲理了,但觉得她蛮可爱,就说:“我给你一千块钱,改天你自己去买吧!”

    “好吧!”王晶凤高兴地说。

    王晶凤坐了我的摩托车,一会儿就到家了。

    我按倒了王晶凤在床上。王晶凤说:“别急,你得先给我洗个澡!”

    “你自己洗吧!”

    “不,我就让你给我洗!”

    15

    一段时间的冷战,以我的失败而告终。我为了讨得王晶凤的欢心,洗衣、做饭全包了。有时未免抱怨,但王晶凤逼迫得我没有办法,只好去洗衣,去做饭。我又无可奈何地叹气,后悔地抱怨,又只好接受这个事实。夏秋平平淡淡地过,有时难免也吵架。但一两天又恢复正常,我依然做饭洗衣。

    九十月份时,王晶凤的公司派王晶凤到外地分公司出差,这一出差就是半年。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可以摆脱奴役生活一段时间了。所以我还是决计要另找女朋友,等找好了,分居离婚,随她的便。既然她不爱自己,自己也不是很喜欢她,何必要在一起,这样对双方来说都是不公平的。如果能各自找到真正的归宿,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在初冬来临时,我果然通过自己认识、朋友介绍等手段认识了四个女孩。我就奔忙于这四个女孩之间。

    惠静住在离我不远的民居。我就往惠静那儿去的勤一点。惠静手巧,常给我换花样做些好吃的。

    就在我约好第二天再去惠静的住处看望惠静时,王晶凤回来了。我感到很突然,又不能对王晶凤说什么,就没事找事跟王晶凤吵架。跟王晶凤一块儿逛街时,几次想脱离她,也犹豫不决。天快黑时,我心急如焚,惠静还在等着自己。好在王晶凤说她要做头发,我很高兴,说,你在这儿做头发,我等会儿就来了。我忙骑了车赶往惠静的住处,想告诉她,我今天有事要忙,改天再来。刚赶到惠静的住处,惠静已经烙好了煎饼,等着我来吃,王晶凤就给我连发了三次传呼。我出去回传呼,王晶凤在电话里气势汹汹,要我马上回来。我刚放下电话,王晶凤就又把传呼打过来了。最后,我只好妥协说,好吧,我回来。

    我心中气愤又伤心同时又满怀对惠静的歉意回到自己家。

    王晶凤气势汹汹地坐在家里,见我回来,劈头盖脸地问:“你干啥去了?你是不是想离婚?”

    “就是!”我不甘示弱。

    “那好,我走!”以前王晶凤说要走,我总会礼节性的劝一下,王晶凤也就不走了。这次,我没有劝阻她,低着头说:“你走吧!”

    王晶凤从组合柜里一边收拾自己的衣物,一边破口大骂我。我不吭声,坐在原处。王晶凤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恶狠狠地出了门,又折回来,用带着细高根的皮鞋对着我踢了几脚。我没有反应,任她去发泄。王晶凤出了门“啪”地摔上门“咚咚咚”地下楼走了。

    我等王晶凤走远了,出来锁上门,直奔惠静的住处。王晶凤又打来传呼,一个接一个地打。我到了西京路十字,见到了王晶凤。王晶凤问我:“你为啥要跟我离婚,是不是有了新女朋友了?你只要说清楚,我就死心了!同意跟你离婚!”

    我信以为真,说:“就是有了新女朋友了,她叫惠静,在不远处住!”

    我骑了自行车要走,王晶凤哭着拽住自行车,说:“不行,我要去问个清楚!”

    我见王晶凤哭了,很伤心的样子,又有些心软了。

    16

    人常说,优柔招祸,我的心软,也害了我,见王晶凤哭了,就同意她跟我去见惠静。

    我说:“好吧,我带你去见她!”

    “好!”王晶凤坐了我的自行车,我慢慢地骑,似乎又有些后悔答应她去见惠静了。

    “骑快一点!”

    “你不去行吗?”

    “不行!”王晶凤连哭带骂。我没办法,只好带她到了离惠静住处不远的地方停下来,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去跟惠静说一声!”

    王晶凤就等着。我见了惠静说:“惠静,是这,我的前妻王晶凤找来了。她要见你,你别怕,你就说跟我元旦就结婚。”

    惠静说:“好吧!”

    我出来对王晶凤说:“好吧,进去见吧!”

    王晶凤到了惠静的房间。两个女人见面,似乎都有些不好意思。王晶凤还礼貌地说:“你就是惠静?”

    惠静说:“是的!你就是王晶凤?”

    “嗯!你喜欢崔景昆不?”

    “喜欢!”

    王晶凤似乎有些失落,转身问我:“你喜欢惠静不?”

    我真不知如何回答,最后只好说:“喜欢,而且很快就结婚!”

    王晶凤问惠静:“你们啥时候结婚?”

    惠静说:“元旦就结婚!”

    王晶凤没了办法,只好说:“那我就退出吧。你好好爱崔景昆,也祝愿你们幸福!”

    惠静点点头。王晶凤又对我说:“我走了,你送送我吧!”

    我对惠静说:“我去送送她!”

    王晶凤下了楼,我送王晶凤出了大门。王晶凤冷冷地说:“哼!都谈婚论嫁了!”

    我也不无讽刺地说:“谁象你,跟我只图有个仆人用!你不给我做饭洗衣,想给我做饭洗衣的人多了!不拉粪就把茅坑趁早腾开!”

    王晶凤和我慢慢地往外走,刚好有一路中巴车从这里可以直达王晶凤娘家。王晶凤上了中巴车,又下来,对我说:“你要我还是要她!”

    天已经全黑了。我双手抱着头坐在路边的台阶上,不知如何回答,后来见王晶凤问了几遍,咬了牙说:“要她,你走吧!”

    17

    我并没有因惠静跟王晶凤离婚。我送王晶凤走时,王晶凤上了中吧车又下来,对着我哭闹。我见王晶凤反复上下车,换了好几辆车了,还在原地闹,有些心软了。我说,算了,你不用走了。

    王晶凤似乎等待的就是这一句话,边说边哭说:“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说:“你说怎么办?”

    “你跟她分手!”

    “那你会不会对我好,做个贤惠媳妇?”

    “会的!”这会儿的王晶凤会答应我的所有要求,只要我不跟她离婚。但以后王晶凤就会很快离婚的。

    “那我没有钱,你也会跟我好好过日子吗?”

    “会的!”

    “真的?”

    “真的!”

    “那好,我去跟惠静说清楚。”

    “好,我跟你一起去!”王晶凤不哭了,以胜利者的姿态,似乎向我宣示。

    两个人一起到惠静的住处,我感到非常内疚。但又很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对惠静说:“看来咱俩人不合适,你自己保重!”便头也不敢回地跟王晶凤走了。

    我跟王晶凤回到自己的家里,王晶凤对我实施了很严厉的处罚,比如用扫把在背上打十下,还要光着脊梁打;我在床边跪十分钟。我忍着剧烈的疼痛和耻辱接受了。我真地拿王晶凤没有办法,我是碰到对手了。但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哪里有反抗,哪里就有压迫。

    第二天晚上十点多,我和王晶凤已经睡了,惠静敲门,喊我的名字。惠静当时看得出来我是迫于无奈,自己又真的喜欢我,所以这次来找我,把情感的伤口修复一下。我已决心只好跟惠静断了,有王晶凤这么厉害的一个女人,我有时显得像晚清政府一样软弱无能。当惠静在外边喊时,我不敢答应,甚至于连大气也不敢出。王晶凤说,已经睡了!我听见惠静下了楼,才舒了一口气。这一点,又让王晶凤笑话他没出息。

    就这样跟惠静断了。我心痛的同时,又对王晶凤增加了一份痛恨和厌恶。王晶凤加紧了对我的控制。她知道我的传呼密码,稍微有个风吹草动,王晶凤都了如指掌,李萍就是这样被王晶凤发现并被骂的。

    王晶凤照旧去外地出差。我就跟李萍约会。李萍常给我打传呼,我也常给李萍打电话。有一天,王晶凤从外地打长途电话给我,问我有个李小姐给他打传呼,那个李小姐是谁?我说是一般朋友。王晶凤没有再问,我几次都想跟李萍说,不要打传呼,打电话,但又没有适当的理由,只好任其自然。我是喜欢李萍的,李萍有好多吸引我的地方。

    18

    有一天,我正上班时,接到李萍一个的传呼,心里很高兴,就回过电话去,却听到李萍很生气地质问他:“崔景昆,你有没有搞错?”

    “咋啦?”

    “你那个泼妇女媳妇三番五次打电话给我,骂我是第三者,到底是咋回事?”

    我一听,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件事终于败露了,看来跟李萍也要分手了。

    “你是这,我先调查一下!”

    刚放下电话,电话又响了。我拿起电话一听,是王晶凤气势汹汹打来的。

    “崔景昆,你好好吊棒!”

    “你在哪里?”

    “我在西安火车站,刚回西安。一查你的传呼,那个姓李的小姐几乎天天给你打传呼,你到底想咋?算了,我又买了到返程的火车票,干脆不见你了!”

    “你给人家打了电话?”

    “我为啥不打?”

    “还骂人家是第三者?”

    “这都是轻的。我还骂她是卖淫的、破鞋!”

    我气得浑身发抖,李萍是多么清纯的女孩,竟然被骂得那么难听,我“啪”地挂了电话。

    电话铃又响了,我拿起电话,准备骂时,却听出是李萍打来的。李萍给我一阵哭诉和抱怨,我安慰一阵儿。过一阵又是王晶凤打来电话,把我痛骂一顿。就这样,两个人轮番轰炸了好一阵子,弄得公司同事都在注视着我。难怪有人这样说,你要想一天不得安宁,你就请客吃饭;你要想一年不得安宁,你就盖房子;你要想一辈子不得安宁,你就娶两个老婆。我已经深深体会到这句话是多么的深刻和经典!

    闹了一会儿,王晶凤上火车走了,我才算安静下来了。过了几天,我亲自买了礼品,找到李萍家,登门谢罪,不敢再去打扰,也没有脸面再去打扰李萍了。

    我就只有跟辛婷和颜盼盼交往了。辛婷很主动,我就跟辛婷来往多一点。两个人很快就进入接吻期。有一天,天气异常寒冷,我在辛婷的住处吃过晚饭,和辛婷在一起聊天。一直聊到晚十一点时,我抱着辛婷亲吻。辛婷依偎在我怀里,久久地抱着我不放松。

    “我怕,我很怕!”

    “你怕什么?”

    “我怕你不要我了!”

    “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了呢?”

    “但我还是很担心!”

    我对辛婷动手动脚,手伸进辛婷的衣服里,摸到她那很富弹性的双乳,辛婷极力阻拦,反应慢了一步,没有拦住。辛婷生气了,说从来没有哪个男人敢这样对她。我笑着说:“我敢!”

    19

    几天里,我一直邀请辛婷到自己家去,想和她进一步发展。但辛婷似乎看穿了我的阴谋诡计,没有去。我失望了,如果辛婷肯献身,那也许我还可能因为责任而接受辛婷,因为我实在爱不起辛婷。我对辛婷说:“如果你给我十分钟时间,我会给你一辈子时间。”

    辛婷不愿意给我十分钟时间。

    我又对辛婷说:“你给我一次机会,也是我给你一次机会;我给你一次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

    辛婷没有给我机会,却给了我一封情书。也正是这封情书,导致了我和辛婷很痛苦的分手。

    那天晚上,辛婷给我写了一封很缠绵的情书,我看得非常感动。第二天,我一上班,才发现把情书忘了带走。我还记着一定要带走,一定要带走,却没有带走。我气得捶胸顿足,直打自己的头,骂自己是狗脑子。算了,我想,今天应该不会出乱子。

    绳子往往从细处断,那一天,王晶凤却回来了。当我下午下班回到家准备取走情书时,却知道事情已经变得很糟了。我一回到家,就见王晶凤坐在床上对着我冷笑。

    “你回来了?”我知道被人抓住把柄了,所以很热情地讨好王晶凤。

    “回来了!”

    “吃饭了没?”

    “没吃!”

    “那出去吃吧!”

    “好!”

    王晶凤好像很平静。而且两个人吃饭从头到尾王晶凤从不提及任何有关情书的事情。回到家里,我终于沉不住气了,只好问她说:“你见桌子上什么东西了吗?”

    “就是那封情书吗?”

    “在哪儿?”

    “我撕了,扔了!”

    “不可能吧!”我心想,如果真是这样,那才好呢。

    “信不信由你!”

    我心想,如果真是撕了扔了那才好呢,问题是只怕她私藏起来就麻烦了。

    几天里,王晶凤都没有说什么。一天,辛婷打电话给我,说她母亲要来见我。我忙推托说太忙了,没时间见,再说自己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晚上,王晶凤就非让我带她去见辛婷。我知道这是因为那个传呼引起的。王晶凤闹了半天,没办法,我只好带着王晶凤去见辛婷,并约法三章,不许伤害辛婷,不许说难听话,不许让辛婷和自己难堪。这些王晶凤一一答应。

    20

    见了辛婷,王晶凤果然很礼貌。我觉得自己无颜见辛婷,低着头不说话。王晶凤把那封情书还给了辛婷,我气得浑身颤抖。两个人走时,辛婷也气得脸色都变了,把情书撕碎,摔在我的脸上,狠狠地说:“你也真够意思!”

    我回答说:“我给了你机会,你自己不把握。”

    我灰溜溜地走了。

    颜盼盼后来也是被王晶凤在电话里骂了,从而我觉得羞愧,而与颜盼盼分手了。

    那是王晶凤有了外遇以后的事了。王晶凤背叛过我两次。她刚刚堕完胎的那回,我和王晶凤分居了一次,那次她有外遇不算,因为那可是我先背叛她了。后来,两个人和好后,我每天给王晶凤做饭,经常洗衣服。有一天上午,王晶凤的传呼响了,照样出去找公用电话回。我就起了疑心,跟踪她,想偷听她的电话。跟出来后,我却没有找到王晶凤。我找了几家公用电话处,才在一家较偏僻的公用电话处见王晶凤正拨电话,见我来了,就挂了电话,其实她还没有拨通。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行为让我更加怀疑了。

    我问王晶凤:“怎么不打了?打吧!”

    “不打了!”王晶凤很难堪。

    “为啥?”

    “没啥事打啥?”

    “你是不是看我来了就不打了?”

    “不是!”

    两个人边说边往回走。我却不放过王晶凤,要夺王晶凤的传呼机。我要回过电话去,看究竟是谁在呼王晶凤。

    王晶凤极力地保护着自己的传呼机。我劲儿大,不顾王晶凤已撕烂了自己的t恤衫,夺过传呼机,迅速地看了号码,把传呼机还给了王晶凤。王晶凤恼羞成怒,拿过传呼机,自己先回家去。

    我记着传呼机上的那个电话号码,回过电话去,是一个男的接了电话。

    “你找谁?”

    “谁刚才打传呼了?”

    “我打的!”

    “你好,你是小刘吧!”

    “哦,我找王晶凤!”

    “你找王晶凤啥事儿?”

    “你是谁?”

    “我是王晶凤的男朋友,有什么事儿,我转达给她。”

    “她人呢?”

    正说着,王晶凤已经站在了旁边,按断了电话。两个人就吵吵闹闹地回家。

    21

    这一次,我生平第一次打了女人,就是打了老婆。

    我让她交待清楚传呼的问题。

    “那个男的到底是谁?”

    “是一个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为啥神神秘秘的?”

    “”

    我气不过,上前按倒了王晶凤在床上,狠狠地抽了她两个耳光。王晶凤没有还手,眼中含着泪花,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忽然间,我感觉到王晶凤特别陌生。我已经把王晶凤当成自己的亲人很久了,但今天的感觉非常陌生。就像刚认识,而对对方很不了解,更不理解了。

    这事过后,两个人又恢复了正常,王晶凤说她不再跟那个男的来往了,我就原谅了她。

    冬天,王晶凤调回了省城。我的四个女朋友就剩下颜盼盼了。春节前夕,王晶凤经常晚归,这使我非常气恼。而且王晶凤知道我的传呼密码,我就不敢轻举妄动;我却不知道王晶凤的传呼密码。我就感到不公平,就想办法要弄到王晶凤的传呼密码。一天,王晶凤出去办一件事儿忘了带传呼机,我赶快拿了王晶凤的传呼机出去打电话到传呼台,说自己忘了密码,想知道。传呼台说那试一下机子,试了机子后,告诉了我密码。查传呼密码这件事又不能让王晶凤知道,万一她改了密码怎么办?但传呼机上又有试机子的数字。我去掉了电池,虽然机子上已没有了任何数据,时间却从十二点开始了。我只好把传呼机的电池轻轻放在机子上,拿回去放在被子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才舒了一口气。

    王晶凤回来了,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假装收拾被子,又故意把传呼机弄在地上,又假意捡起传呼机时已掉了电池。这些,王晶凤毫无疑心。

    得到了王晶凤的传呼密码,我每天查询王晶凤的传呼信息。其中就有一位杨先生和张先生经常给王晶凤打传呼,而且张先生是手机号。我每天记录这些情况。王晶凤毫不知晓,我就常对着王晶凤鄙视地冷笑。

    一天,王晶凤回来晚了。我呼了很多次王晶凤,也没有回应。我坐了出租车,到最近的但又不是本区的公用电话亭,用公用电话打通了张先生的手机。

    “喂!你是小张吧!”

    “是,你是哪位?”

    我似乎听到王晶凤在旁边的笑声。我说:“我是王晶凤的表哥,你跟王晶凤的关系怎么样?”

    “一般关系!”

    “你和王晶凤在一起吧!”

    “没有!”

    “好,谢谢!如果能见到她,让她跟我联系!”

    “好吧!”

    22

    跟狐狸斗,再笨的猎人也会便聪明的

    我给那位张先生打完电话,忙又坐了出租车回自己家。刚下车,就接到王晶凤的传呼,我回过电话去。王晶凤就问我是否出去了,我说没有。一会儿,王晶凤回来了。王晶凤回来问我有没有给她的一个朋友打过电话,我否口承认,问她是否和那个朋友在一起,王晶凤也否口承认。我没有再追究,怕泄漏了知道她传呼密码的秘密。

    又一天,我跟王晶凤吵架,王晶凤走了。我跟王晶凤几天联系不上,查王晶凤的传呼信息,那位张先生几乎每天给王晶凤打传呼。我又用上次的办法,用非本区、非上次地区的公用电话拨通了张先生的电话。

    “喂!小张吗?”我用一种南方口音跟他通话。

    “是,你是谁?”

    “我是王晶凤的一个朋友。我就要回南方过年了,还欠王晶凤三百块钱,找不到她还钱。你能见到她吗?”

    “我见不到她,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她把一个电话本丢在我这儿啦,我打了好几个人的电话打听她呢,你可不可以把王晶凤的传呼号给我?”

    “那不太合适吧!这样好不好,我帮你呼一下她,留你的电话号好吗?我也好久没见她了。”

    “好,这样挺好!”

    我告诉了小张我所用的公用电话号码。放下电话,很久也没有接到王晶凤回过来的电话。我查了一下王晶凤的传呼信息,果然小张帮我打了一个传呼。看来小张真的好久没有见王晶凤了。

    我就一直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王晶凤还依然装作对我好。我对她的动向了如指掌。

    过完春节,我跟王晶凤闹了一次矛盾。一般来说,我不敢打王晶凤,她有太多的耐性与我消磨。在这点上,我在精力、时间和耐性上都耗不起。

    王晶凤快过春节时,有时夜不归宿。我就到颜盼盼的住处玩,因而就跟颜盼盼的关系处得较好。颜盼盼内向,不主动向我表白什么。我虽有大胆的进攻,因为担心王晶凤,就有些保守。

    春节时,王晶凤随我回老家过年。刚过完大年初一,王晶凤就闹着要回省城。我拗不过她,只好大年初一吃过早饭十点多就来开家,赶回西安。

    如果有个小孩,家庭日子会有些乐趣,矛盾也许会少一些,我想。然而,王晶凤既没有答应跟我好好过日子,我也没有打算与她天长地久,而且早有了离婚的想法,小孩的事就无法谈起,最好就不要小孩,免得以后受伤害最大的是小孩,或者为了小孩互相忍受一辈子。于是,两个人在一起过春节,只有逛街,看电视。于是,就有了矛盾。大年初五,我在王晶凤的一再请求下,打算陪她去买些衣服。当然,我也忘不了去查查王晶凤的传呼信息。

    23

    我在跟王晶凤逛大街时查了传呼信息后,闹的矛盾。

    信息里依然有好多传呼是杨先生和张先生打的。我对王晶凤的热情更是冷笑有加。和王晶凤出门买衣服前有些口角,我终于忍无可忍,对着王晶凤怒吼一声:

    “7796是什么意思?”

    王晶凤有些吃惊,她不知道我是如何知道她的传呼密码的,又故作镇静说:“你说是什么意思?”

    “你还在骗我?我早都知道7796是你的传呼密码。我一直对着你冷笑,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感觉?那杨先生和张先生给你打了那么多传呼,到底想干啥?”

    王晶凤无话可说。在一个月前,曾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我早就知道张先生的手机号,有一天,我告诉自己的传呼台给自己发一组数字,就是张先生的手机号码,这样就会被人认为是打的自动台,而不是人为的捣鬼。我做完手脚后,忙从公司请了假赶回来。回家对王晶凤说,我收到一个自动台,不知是谁打的。这样既暗示王晶凤要好自为之,又不会把自己知道她传呼密码的事泄露出去。王晶凤很紧张,趁我出去后,马上打电话给张先生质问。这一切,我躲在暗处观察得一清二楚。这个说不清的女人,真叫人无法应付,真是头疼。但狐狸再狡猾,也逃不出猎人的猎枪。

    而这次,我直接把密码喊了出来,王晶凤应该知道上次“自动台事件”的一些门道吧。王晶凤没有话说,只以沉默应付。两个人出去买衣服的路上,还是吵嘴。我被王晶凤的一句话刺伤了,一下了把王晶凤摔倒在地,拳脚相加,引得路人注目。

    王晶凤没有还手,也许她真的有些内疚。她爬起来,拿了半截砖头,来对付我。我就又一次把她摔倒在地。王晶凤彻底屈服了。

    “回,不去买衣服了!”王晶凤生气地说。

    “好,回就回!”我巴不得不去买衣服呢。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家,王晶凤没有闹,说:“今天的事怪我,我也没有还手!就算完了。你现在买菜去,做饭。”

    我看看表,已三点多了。又觉得王晶凤确实受了委曲,光是街上那么多人看,都够丢人的。我答应出去买菜,出来站在楼道抽烟。

    一会儿,王晶凤探了头出来,问:“咋还不去呢?”

    “我等一会儿去!”

    “快去吧,顺便给我买个炸鸡腿。”

    “好吧!”

    我的气彻底消了,甚至于有些抱怨自己太多心,而有些同情王晶凤了。我去菜市场买菜,也是常干的事,所以业务很娴熟。慢慢腾腾买完菜,又慢慢腾腾到很远的地方买炸鸡腿,才慢慢腾腾回家。一开门,家里找不到王晶凤。我才恍然大悟,王晶凤走了。为了支开我好“逃”走,她装得很乖的样子。这个狡猾的家伙。我怀着一线希望追出去,找不到人,又打了几个传呼,也没见回过电话来。

    24

    我气得心里直骂王晶凤。买了一大堆菜怎么办?我又想到了颜盼盼,忙骑了车直奔颜盼盼的公司。颜盼盼的公司早在大年初四就上了班。等了一会儿,颜盼盼下了班,就被我堵在路上了。

    “颜盼盼,你好!”

    “你好!”颜盼盼惊讶于我在等她,很高兴。

    “你过年好!”

    “你也过年好!”

    “啥时候回西安的?”

    “初三就来了!”

    “我买了很多菜,到我那儿去吃饭,我来下厨做!”

    “那怎么好意思呢?”

    “那怎么不好意思?大过年的,没关系!”

    颜盼盼想了一下,说:“好吧!”

    到了我的家里。我早把房间收拾了一遍,没留下一点女人的蛛丝马迹。我给了颜盼盼几本书,说:“你看书,我做饭!”

    “要不要帮忙?”

    “不要。给,这是专门给你买的鸡腿,你吃了吧!”我把鸡腿递给颜盼盼,颜盼盼很感动,接过鸡腿。

    “吃吧!”我心疼地看着颜盼盼,一脸的幸福,心里却在骂王晶凤这个贱骨头。

    我迅速地洗菜、切菜、炒菜,半个小时后,香喷喷的米饭和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摆在了桌子上。

    “哇!崔景昆,你好厉害!”

    “没事,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你真能干!”颜盼盼很佩服我。

    “能干啥呢?吃吧,把这些都吃完。哦,这儿还有红酒,喝两杯吧!”

    “喝就喝!”颜盼盼倒挺大方。

    两个人碰杯,喝酒。我心中有些牵挂王晶凤,这个臭女人不知干啥去了。吃完饭,颜盼盼在我家里参观,发现了一个女人发上用的发卡。这使我又吃惊又尴尬。

    “怎么,你屋里还有这个东西?”颜盼盼笑着问。

    我解释说:“这是我的一位女同事到我家里玩时留下的。”

    颜盼盼诡秘地说:“是真的吗?”

    我干脆不解释了,说:“那有什么,我都快三十的人了,家里有此类东西也很正常呀!”

    颜盼盼说:“你紧张啥?”

    “我没有紧张!”

    25

    王晶凤跟我还是和好了。她以还门上钥匙为名,把我约到了钟楼。我没出息,一见到王晶凤,就丢了原则,千方百计把王晶凤哄回家。于是,两个人又和好如初。

    就这样,我和王晶凤又开始了平平淡淡的生活。王晶凤辞去了工作,专门在家看着我,我别想在外边花去。王晶凤什么也不干,或者在家呆一天,或者出去玩一天。说她是个家庭主妇吧,不做饭,不洗衣,不干家务,这些活就落在了上了一天班累得没有一丝力气的我身上;说她是个职业妇女吧,她又不上班。我恨王晶凤,又离不开王晶凤。就这样,一天接一天,漫无目的地生活在一起,忍受着婚姻。一天,我辛辛苦苦洗完衣服对王晶凤说,对不起,我有一件事瞒着你,王晶凤立即警惕起来问,什么事?我说,我刚才给你洗衣服时,偷着把我的衣服也洗了。王晶凤笑了,我哭了。

    春暖花来季节,应该是爱情的季节。我终于忍受不了还要给家庭主妇洗衣做饭的折磨了,闹离婚又不是办法,打算心平气和而又开诚布公的跟王晶凤好好谈一次。只要不伤害对方,王晶凤应该是个懂道理的人。

    一天晚饭后,我搬了凳子坐在王晶凤旁边,就像谈判一样,一本正经地对王晶凤说:“晶凤,我要好好跟你谈一次,咱们最好心平气和而开诚布公。”

    “好吧,你想说啥?”

    “咱俩离婚吧!”我开门见山地说。

    “那你得给我青春损失费!”

    “看你这人就没有诚意了,要啥精神损失费呢?照你这么说,我还要设备磨损费呢。”

    “你才没诚意呢,说话跟个流氓似的。”

    “什么?你想哪儿去了?我常用车子接送你,应不应该要设备磨损费?”

    “不该要。你应该给我一万块钱的青春损失费。”

    “一万块钱?是不是太多了?”

    “一万块钱都便宜你了呢!”

    “我觉得你不值一万块钱!”

    王晶凤听了,半晌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说:“不离婚行吗?”

    “可以,但我不做饭,不洗衣服。”

    “可以,我要让你见一见贤惠媳妇是个啥样子!”

    “好!”

    “但你必须让我把你打十下!”

    “为什么?”

    “因为你今天提出离婚,伤害了我。”

    我想了一下,只要她能成为一个贤惠媳妇,打十下又有什么,打吧!

    26

    第二天,我心情愉快地去公司上班。同事们很久没有见我这么高兴了,就问我为什么这么高兴?我的喜悦流于言表,说,我跟王晶凤很坦诚地谈了一次,王晶凤就要变为贤惠媳妇了。

    “真的,她真的会变吗?”有位跟我平日关系不错的同事有些怀疑地问。

    “怎么不会,我们都很诚恳!”

    “但愿真的能变!”

    如果王晶凤真的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家庭主妇,洗衣,做饭,那也挺好的。我一边工作,一边嘴里哼着歌。我已有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下午下班,我慢慢地走回家准备吃饭。一路想着,一回家开门,王晶凤就把拖鞋拿到门口,老公,回来了!接过公文包,说,饭早就做好了。我说,那就吃吧。王晶凤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两个人坐在餐桌前。王晶凤为我盛了饭,两个人幸福美满快乐地吃。吃完饭,王晶凤打好洗脚水,端到我面前,老公,洗脚。

    我美滋滋地回到了家里,开了门。屋里却没有人,冰锅冷灶。再往里走,电视遥控器已断为两节,是被放在墙根用脚踩的。vcd机也被拆开,我打开机箱,里边的电路板已被螺丝刀铲平,电线也多处被剪断,想修理已不可能。我知道这是王晶凤干的。她所带的门上钥匙也仍在桌子上。我无奈地摇摇头,有些生气,而更多的是伤心,我拿王晶凤真的没有办法。随手打开电视,电视屏幕上是蓝屏,没有声音,没有图像。我看见电视机上放了半杯水,电视机的后盖在往外冒热气。我猜想是王晶凤往电视机里灌了水,她本想把电视机也弄坏,却又不知道怎么弄,就采取了往电视机的后盖里灌水的办法。

    “真够损的!”我说。

    电视机蓝屏了一阵子,同时也冒了一阵子热气,开始慢慢地有了图像和声音。电视机的质量也真是好,一切又恢复了正常。我又检查了冰箱、音响、洗衣机。冰箱完好,洗衣机也没怎么动,音响却被剪刀剪坏了喇叭口,也只能报废了。音响、vcd和电视遥控器算是彻底完了。我坐在客厅,无奈而且伤心。看来这下真的要与王晶凤离婚了。我伤心的不是要与王晶凤分手,而是王晶凤太欺负人了,她把这些东西搬走也无所谓,却损坏了这些无辜的家电。真是损人不利己,这个阴险的坏女人。

    离婚吧,这下离婚也好,谁也不欠谁的,倒也可以换得自由,倒也可以有了恨她的借口。

    失落,伤心,孤独,失望一齐涌向我。

    27

    几天后,王晶凤给我打了个传呼。

    “谁呀?”我虽然还在生着气,还是回了电话,故意这样问道。

    “我是你老婆!”

    “老婆?我老婆走了,我没有老婆!”

    “你这几天过得还好吧!”

    “你有什么可牵挂的?”

    “电器坏了,你生气不?”

    “你为什么要把电器弄坏?”

    “因为你说我老不值钱,我要让你在经济上受损失!”

    “那你可以把电器搬走,为什么要损坏呢?”

    “我要那东西没用。你不是喜欢钱吗?我要让你心疼、痛苦!”

    “好了,我已经痛苦过了,你还还有事没有?”

    “没事了。我只是想知道你有多伤心!”

    “我已经不伤心了!”

    “那我挂电话了!”

    我有时也有些贱,我的心软和优柔寡断害了我自己。我已完全被王晶凤所征服了,离不开了王晶凤。此时,本来就有些思念她,一通电话,就恨不得从电话那边直接一把抓她到自己身边,抱住她。一听她要挂电话,连忙阻止。

    “喂!别挂!你回来吧!”

    “不!我不好意思回去!”

    “你回来吧,我已经原谅你了!”

    “那我怎么回去?”

    “你打的回来!”

    “好吧!”

    两个人又和好如初。这种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的日子过得太普及了。所以后来分开也好,和好也好,两个人都认为只是暂时的。

    后来,我终于下决心铁了心跟王晶凤离婚。但是,王晶凤却不愿意跟我离。我闹离婚用了很多可笑的手段,比如,往锅碗里撒尿,在家放火烧衣服,大冬天给床上倒一桶水。最后,一气之下,把屋里的家电家具等,租用汽车全部拉回农村老家,而且,剃了个光头,意思是要从头再来。她见我动了真格的,就与我分居了,因为,晚上我可以睡湿床,她不能。

    女人找人嫁很容易,男人娶一个女人不容易,在我还没有找到可以结婚的新妻子时,她已经找到了如意郎君,急急地跟我办理了离婚手续。

    后来,还经常有来往,像一对老朋友一样,肆无忌惮的谈论着自己的新家庭,互相关怀着对方的家庭。

    2007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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