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和顺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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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跟大民是在胶东一个小县城的郊区分手的，大民留给二合500元钱，告诉了一声小心就开车轰轰隆隆地走了。这是二合第一次跟车，车上拉的什么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快到地方了老板让大民一个人去交货，完事后再把二合捎回来，二合揣好那时500元钱，就近找了一家比较大的旅馆住下了。
二合审视着公路边上的几家旅馆，心里琢磨着哪一家好？哪一家安全？每当他在旅馆的门前转悠时，都会从里面跑出来几个花花绿绿的女孩子，不光是说话嗲声嗲气的，还动手上来拉扯，脸上笑的温情永远，让人心里不踏实！只有一家门里没出来人招呼，二合想：“这可能是一家本分的旅馆，没有乌七八糟的女人来拉拉扯扯！”于是就走了进去。一个胖胖的女人迎过来，手里拎着一大串钥匙，叮叮当当作响，胖女人穿着皱皱巴巴的半旧军大衣，两条短腿在地下蹭，看样子不像是一个人在走，倒像是一个球在地下慢腾腾地滚动，她给二合介绍房间，一边还顾自嘟嘟囔囔：“我家不像他们家，还让小姐去拉客，我们都是老主顾，绝对安全可靠，主随客便。”在过道里，二合看见一些行色匆匆的人，大家都忙碌着，都是些平民模样的人，但也有两个稍显艳丽的小女孩，其中一个还朝二合善意地笑了一下，二合虽觉得有点奇怪，不认不识的她冲我笑啥？还是礼貌地浅笑了一下作为回答。二合跟着老板娘看了几个房间，大体知道了她这儿有贵得一晚上50元的房间，最便宜的是大通铺，每晚上只需要5元钱，为了安全起见，二合选了一个二人间，每晚20元就够了，二合刚开始上车给老板打工，还保留着俭省度日的习惯，虽说开车每月能挣到1700元的工资，但家里面的确不富裕，父母年岁大了，妹妹还在外面打工，自己也没有结婚，等钱用的地方太多了，他也就不敢大手大脚地花钱了！
二合洗了把脸，急忙打开了自己喜欢的体育频道，正好有美国职业篮球赛，还是火箭对马刺，二合心里直乐，这次旅馆住得太值了！他一下子调整了自己的卧姿，盘腿坐在了床上，聚精会神地看起来。麦迪接过阿尔斯通的传球，一个虚晃过了鲍文，老鲍文再想故技重施，从身后搂抱，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见麦迪高高跃起，把球直上直下地扣进篮筐，只听刷的一声，干净利落，羸得了火箭球迷的一片欢呼，床上二合差点蹦了起来。邓肯虽然有点老迈，但接过球后一个后仰，球打板进筐，直后悔得防守的姚明左手打右手。二合特别惋惜，只说姚大个防守脚步慢了，让老邓肯捡了个便宜。这时有敲门声，二合想也没想喊了声进来，进来一位姑娘，就是二合刚来时冲他微笑的那位姑娘，二合以为是本店的服务员，就说：“有什么事？”姑娘没有说话，怯怯地坐在二合的床上看电视，眼睛漫无目的的在电视上瞟，二合也没太在意，就自顾自地看篮球赛，一边还手舞足蹈地自己评说：“你看霍华德就是有点老了，吉诺比利才是真正的剑客！老霍利是什么关键先生，也就是捡漏投进个球，你说对不对？”旁边的姑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嘴里嗯嗯有声，趁此机会，姑娘问二合：“大哥，你是干什么的？”二合想也没想回答说：“司机。”姑娘赶紧说：“司机挣大钱啊！”二合说：“挣啥大钱，一天到晚累得臭死，还有风险！”姑娘说：“光挣钱不会爱惜自己有什么意思！该放松的时候就得学会放松，这样才能更好地挣大钱！”二合是个刚出门的雏，没有明白姑娘说这话的意思，就头也不转地说：“怎么放松？在旅馆休息不就放松了！”姑娘说：“休息看电视那哪叫放松，干脆我陪你玩玩吧！”二合听了一愣：“你说啥？你是干啥的？”这一问反倒让小姑娘吓了一跳，她有点慌张地说：“没说啥，我想陪陪你，行不行？”二合有点明白了，他也听村里人讲过，外面的很多旅馆饭店都有小姐，她们陪客人吃喝玩乐一晚上能挣许多钱！他不冷不热地说：“我是个穷司机，没有钱，你也不用陪我，你去陪有钱的去吧！”那小姑娘不情愿地慢腾腾地站起来，磨磨蹭蹭地走出房去，轻轻地给关上了门。二合蹭地跳下地，赶紧把门从里面锁上了。
吃晚饭的时间到了，二合才把门打开。他问那拿一大串钥匙的胖女人到哪去吃饭？胖女人说本店有食堂，外面不远还有几家饭馆，愿意吃啥就买啥。二合想起刚才的一幕，心还在怪怪地跳，心想还是在里面吃点算了，不到外面去冒那个险了，就寻问了食堂的去处，往那儿走去。经过一个大客房时，二合看到十多个戴眼镜的貌似学生的青年，他们拿着自己的饭盒，很斯文地在那儿边吃边谈着什么。另一个大客房有十几个打工模样的人，一边喝着酒，一边高声大气地讲话，嘴里还用浓浓的家乡话骂着什么，他们的屋子烟雾弥漫，简直看人都有点模糊！在靠里拐弯的一个比较暗淡的房间里住着几个女孩，她们在吃着泡面，都默默的没有声音，其中就有刚才到二合屋子里的那位，二合发现屋子里共有四张床铺，刚才的女孩就在靠门的那个铺位上坐着吃泡面，这几个女孩都长得很瘦小，都静静地吃着饭。二合又拐了一个弯才找到一个小食堂，还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冒着热气的小茶炉，食堂里面的饭菜很简单，他要了一盘小菜，两个馒头，总共花了五元钱就吃饱了。二合回到自己的房间，就不觉想到那几个女孩，觉得有点怪怪的，这几个女孩说小姐不像小姐，说服务员不像服务员，如果是服务员还不至于在自己的屋子里吃泡面？他拿起水壶倒水，却发现壶里底朝天也倒不出一滴水了，他想到那个冒着热气的小茶炉，下床穿鞋提上壶去打水。走到茶炉边，二合发现刚才那个女孩也在打水，看到二合来了，就怯怯地躲在一边，小声说：“大哥，你先打吧！”二合这才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这个女孩，她的年纪大约也就十八九岁，烫了头发，但不是什么著名理发师的手笔，穿着的皮衣一看就是仿制品，不值多少钱，个头还不算矮，大约有一米六几，一张不算白晰的脸却很端庄，虽然涂脂抹粉也掩盖不了农村孩子的胆怯和谨慎。二合一边打水一边不由自主问：“你们在这儿干啥？”那小姑娘说：“我们出来找工作，工作不好找，好不容易找着的工作也是很差的，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有时还受别人的气！”二合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在外面是不是也受过别人的气？农村人在外面遭人小瞧，让人呵斥是经常的事，一个男人还无所谓，一个女人哪能受得了！于是就有点同情眼前的姑娘“没有什么事你到我那儿去玩吧！”二合温和地说。那姑娘说：“好，你可不要再赶我了！”二合答应了一声就提上水走了。
停了一会，果然那姑娘来敲门。二合把她让进屋里，她就有些慌张地坐在了二合的床上，二合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惊慌失措地接过去，还一边说：“我自己来就行，你还给我倒水！”二合问她喜欢看什么电视剧，她说什么都行，无所谓。二合觉得她真有点像自己的妹妹一样，从心底有一种心痛的感觉，就说：“你也没什么事，陪我聊聊天，钱我会给你的，你不用怕！”那姑娘倒有点吃惊了：“你不玩？那我在你这儿干什么？”“我们闲聊，该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你不用多考虑！”二合说。“你这是话聊？”姑娘有点放松了，有些调皮地问。二合问：“你家是哪儿的？怎么干起了这个？”“蒙阴的，也是刚来不久，家里穷呗！”姑娘有点不在乎地说。二合得知那姑娘叫改翠，还是个优秀的高中毕业生，只是家里穷得很，有个哥哥因为等钱寻媳妇，所以改翠考上了中专也没能去念，无奈出门打工，改翠屋子里的几个姐妹情况和她基本都差不多，因为知道改翠家里穷得很，改翠又是一个文化程度较高的女子，大家也都比较喜欢她，所以有客人都让改翠先去应酬。二合还知道改翠的姐妹中还有个叫喜凤的，是村里有名的绣花巧手，因不满婆婆的刁难，被迫来外地谋生，自然而然地也干上了这个行当。还从改翠的口里知道：有一个捡破烂的稍有姿色的大姐，有一次收一个老光棍的废品，老光棍要求和她发生关系，并答应给她二百元钱，这是她二天也挣不到的钱啊！有了这次艳遇，那位大姐干脆也不正经收废品了，挑逗富裕老头成了第一职业，收废品反而成了第二职业！现在可是穿金戴银，光艳得很呢！那几个学生模样的人都是新毕业的大学生，天天出去找工作，看别人丢弃的报纸，看路边小广告，甚至连厕所里的用人信息也不放过，他们住了都快一个月了，没有几个人找到如意的工作。那一帮住大通铺的是各地来打工的，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像挖下水道，帮人搬家，清除建房垃圾等等，凡是体面人不惜干的力气活他们都干，所以每天都还有些收入，日子反倒过得比大学生们好得多，天天到晚上吆五喝六地喝酒打牌，满屋子乌烟瘴气，烟味，酒味，汗臭味，臭脚丫子味，简直熏得人不敢靠近！很多人都是听说胶东比较富裕来找挣钱的路子的，可到这儿一看，本地的物价高得惊人，工资却低得可怜，上班的工人一般才挣到六七百元，老板还加班加点却加不了多少钱，很少有工厂不加班的，一天下来累得臭死还不能让孩子吃得上一顿啃得鸡，只有老板和政府要员才能开着私家车出入大酒店，大宾馆，大商场，遍尝美味，挥金如土！二合和改翠越谈越高兴，从改翠那里知道了许多趣闻，不知不觉已是十一点多了，二合拿出了二张五干元的大票给改翠说：“天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要不你那帮姐妹还以为我们在一起了呢！有时间再聊吧！”改翠说：“你是怕你自己名声受污吧，我们这些人是无所谓的！”二合说：“我倒也不怕，一个出门在外的光棍子怕什么？实在是太晚了，你回去吧！”改翠说：“我陪你睡吧！你啥都不干，我要你钱干啥？”二合说：“我有个妹妹和你岁数差不多，也在外打工，外乡人谋生不容易，要相互照顾，再说我们如果拉货好，老板还给加钱呢！你就拿上钱走吧！”二人又推让一番，最后改翠只同意拿走五十元了事。
第二天八点刚过，二合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就赶紧走出房间，看到几个工商局的人在问那胖女人话，那胖女人看样子很紧张，脸上始终堆满笑容，临了从柜台里拿出二条烟塞到一个小个子大衣里，那位当官模样的工商干部假意叮嘱几句就挥挥手走了。胖女人脸色有点不好看，朝着那帮人走的方向使劲呸了一口黄黄的浓痰。胖女人刚转回身，一辆警车刷地停在旅馆门前，这回轮到二合害怕了，虽说自己啥也没干，但一旦警察问起来往往还是会有麻烦的！胖女人这回倒没有刚才害怕，大概因为她和这几个人比较熟悉：“唉哟，二虎兄弟咋有工夫到我这来了呢？你可是好长日子没来了。”很快每个人手上都有了一根好烟。二合旁边的一个打工的男人小声笑着说：“还好长日子呢！不是上周一才来得吗？”胖女人又要忙着去泡茶，一位警察挥了一下手说：“不用了，你这儿的人有暂住证吗？”大家都知道，来这儿的人都是临时住两天，哪有什么暂住证？胖女人赶紧说：“一会我给你统计一下。”一边喊后厨的一个过来，在那人耳朵上吩咐几句什么，几秒钟的功夫，那人搬来一箱小糊涂神放在了警车上。几个警察装作没看见，其中一个说：“到另外几家看看吧，胖大姐是个老模范了，她这儿不会有什么事的！”几个警察争先恐后地往车上涌，怕是抢不到好座位，一个还骂骂咧咧地：“抢什么，再出来不带你几个狗日的！”那几位呵呵一笑，当作了狗屁呲。警车一溜烟跑了，胖女人照例又是一口咒骂的浓痰。这个时间旅馆里的人大都下去找活了，只有几个人在屋子里扯闲篇。有二个大学生经过打工的那几位的房间，其中一位捂着鼻子：“这屋子里什么味儿？臭死了！”忽地从里面窜出来一个大个子民工，上前扯住大学生的脖领子：“你说什么味？揍你娘的逼！”说着就抡起了拳头。两个大学生吓得面如土色，说话都结巴了：“我没说你，你凶什么？”屋子里的另一个民工大声呵斥外面的那位：“你放手，对着个娃凶什么？你要敢打他，老子跟你玩命！”外面的这位松开了手：“你管啥？我知道你儿子也是大学生，大学毕业也分不了工作，还得你这个当老子的在外面刨食养着他，你看他们大活干不了，小活不惜干的样子，还浑身净毛病，就应该教训教训！”“那也轮不到你逞能，快进来吧！”屋子里的那位发话了。吃中午饭了，二合路过改翠的房间，看到有人还在吃方便面，改翠发现了二合赶紧说：“大哥进来坐会！”二合进去，几个女人都说二合是个好人，还问二合有没有媳妇，把改翠介绍给他做媳妇干不干。改翠就笑着要打那几个，说别把人家吓跑了！几个就开玩笑：“心疼小情郎啊！我们又不跟你抢，你怕什么？”二合对她们还真有点难以招架的感觉。二合发现几个女人床底下有好多方便面，就笑着说：“你们批发方便面啊？怎么这么多方便面？”改翠告诉二合：“在这儿也挣不了几个钱，能省点就省点，大家合伙批发方便面吃还能便宜不少钱！再说我们吃饭没有个准点，这样安排挺好的。”二合说：“包房和歌舞厅不是挣钱多么？你们咋不上那儿去干呢？”一个女人说：“那儿要的都是年轻的，腰条好的，盘也要亮的，再说老板回扣的也多，弄不好还不如我们这样打游击挣得多呢！，遇上有钱的司机还能多挣点，老板对我们也挺好的，只收我们贵一点的房钱。”二合想她们准是把他当成了有钱的司机了，禁不住脸有些红。说了一会话，二合起身到餐厅去吃饭，几个女人又打趣：“不带改翠一起去？她陪着你还能吃得多！”二合索性大方地说：“行，改翠，我请你吃饭！把她们都带上吧！”改翠知道这是话呛到这儿啦，如果真去了反而不好，就说：“别听她们几个胡吣，你赶紧去吃吧，我已经吃过了。”又对那几位说：“听明白了，人家大哥请你们去呢！你们谁跟着去呀？”几个人嘻嘻哈哈一通完事。二合就去餐厅吃饭，刚拿起筷子，几个卫生局的人走进来，胖女人紧跟在后面，那几个人东瞅瞅，西看看，还拿出炒的菜闻闻，旁边一个人就掏出了罚单，胖女人一看不好，就赶紧走到那当官的面前：“我们以后一定按要求来做！”一边用自己肥胖的身体挡住了其它人，把一卷票子塞到了那人的工作服里。“好吧，再给你一次机会，卫生一定要搞好，过几天，市里要统一下来检查，可别忘了啊！”胖女人一边唯唯连声，一边尽量把腰弯下去，装作很虔诚的样子，还假意留那几位在这儿吃饭，那几个人摆摆手就走了，胖女人知道他们是不会在她这儿吃饭的，有了钱什么好地方的馆子去不了？那几个人走了，胖女人又呸的一声，但这次没有浓痰飞出，大概痰都吐净了！
下午，二合去打水，意外发现那几个打工农民和那几个大学生在一起喝酒，大学生也猜拳行令，有几个还喝得满脸通红，吵吵嚷嚷地在讲着什么，大概是在讲他们应聘的事情，一会儿慷慨激昂，一会儿又唏嘘不止，有两个人还抹起了眼泪。劝架的那位大叔说：“年轻人，我们这个年代的人什么没经历过，挨饿，农村合作社，文化大革命，有工作的人下岗，我们只知道，好事是等不来的，走哪条河，拖哪能只脚，老天爷还饿不死瞎家雀呢！你们这么年轻，又有力气，有文化，肯定比我们强，只是机会还没到啊！”有个年轻人感激地端酒敬那位中年人：“大叔，谢谢你这番话，我们几个一定不会灰心丧气，从明天开始我们都出去找工作，等有了工作我们几个请你们喝酒！”又对那位要打人的汉子说：“也谢谢你的那些话，到时候喝酒也有你的份！”说完一仰脖子把碗里的酒一口干了。打人的汉子爽朗地说：“小子，不记仇就行，冲你这些话还像个爷们，一定能有出息！我也干了。”说完也仰脖干了。酒喝得好悲壮啊！把我这瞎眼老头子给落下了啊！随着话音一个挎二胡的老者从我身边跨过去。一个打工者一边给刚来的老头子倒酒，一边打趣地说：“今天发财吗？王瞎子！”“发财，市长太太都上供了呢！”被叫做王瞎子的老头乐呵呵地说。大家都起哄叫他讲讲过程。“各位听我慢慢道来。”王瞎子取下二胡拉开了前奏：“有个市长太太，她问官又问财，丈夫官可能平稳？财可能再来？”“你咋说的？”几个人一起问。“要想乘风破浪保平安，眼前就有点小困难！”王瞎子慢腾腾地唱道。那市长太太连说：“你算得还有点意思，接着往下说，我会出大价钱的！”“你丈夫身边有个实权人物，还有几个有权的人怕是对你家有些不利啊！”王瞎子在煞有介事地表演。“我算出你丈夫单位最近有什么大活动，这次怕是对他不利！”“你说得对，他们最近要进行换届选举，我们心里没有把握，你给好好算算，怎样才能这次顺利过关？”市长太太有点着急了。“要想过关并不难，可求神来可求仙，你老家房后有棵歪脖子树，那是老怪在刁难，要想免灾来问我，我帮你来渡难关！”王瞎子一唱，市长太太仔细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老家房后到底有没有歪脖子树。王瞎子说：“我猜他们这些人整日就想着当官，恐怕连爹娘长得啥样都忘干净了，还能记得房后有歪脖子树！如果算的不对，农村谁家房后没有树木，又怎能保证每棵都是直的？肯定能找到那歪的，也不算我算错了！大家一起大笑起来，我听到女人的笑声，那几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这儿。内中一个打工的说：“你个狗日的王瞎子，整天装瞎骗钱，还趁机摸人家阔太太的手脸，你缺八辈子德了！说今天骗了多少钱？摸没摸市长太太的脸？”“今天市长太太上供500元，摸摸手脸是正常的，算命吗，哪能不摸手和脸？”王瞎子得意忘形地说。“今天我请客，如果不嫌弃都来喝酒啊！”王瞎子大声说。我问改翠：“这王瞎子是怎样的一个人？”改翠介绍说王瞎子是一个下岗工人，从东北过来的，下岗后养不起家，老婆跟一个小商人跑了，他在厂子里时老帮着人家摆弄婚丧嫁娶，嘴皮子是练得一套一套的，这几年一个人在外面瞎混，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身子没个着落。
不一会，二合的手机响了，是大民打来的，大民告诉二合车快到了，让他准备到路边等着，二合匆匆结了帐就走出来了，改翠问二合啥时候还来，二合说没准，等来了再说吧，二合的身后响起了二胡声，他知道那准是王瞎子在自演自唱，还有就是不成调的各种方言的歌声，大民来了，车上的磁带正唱着大姑娘美来那个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那个青纱帐二合换下大民，自己开动了庞大的斯太尔，车子一颠一颠地快速前行，大民疲倦地问了句：“没出什么事吧？”二合答：“没出什么事。”“何时再见我的郎”歌声一路撒向车后
二合跟大民是在胶东一个小县城的郊区分手的，大民留给二合500元钱，告诉了一声小心就开车轰轰隆隆地走了。这是二合第一次跟车，车上拉的什么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快到地方了老板让大民一个人去交货，完事后再把二合捎回来，二合揣好那时500元钱，就近找了一家比较大的旅馆住下了。
二合审视着公路边上的几家旅馆，心里琢磨着哪一家好？哪一家安全？每当他在旅馆的门前转悠时，都会从里面跑出来几个花花绿绿的女孩子，不光是说话嗲声嗲气的，还动手上来拉扯，脸上笑的温情永远，让人心里不踏实！只有一家门里没出来人招呼，二合想：“这可能是一家本分的旅馆，没有乌七八糟的女人来拉拉扯扯！”于是就走了进去。一个胖胖的女人迎过来，手里拎着一大串钥匙，叮叮当当作响，胖女人穿着皱皱巴巴的半旧军大衣，两条短腿在地下蹭，看样子不像是一个人在走，倒像是一个球在地下慢腾腾地滚动，她给二合介绍房间，一边还顾自嘟嘟囔囔：“我家不像他们家，还让小姐去拉客，我们都是老主顾，绝对安全可靠，主随客便。”在过道里，二合看见一些行色匆匆的人，大家都忙碌着，都是些平民模样的人，但也有两个稍显艳丽的小女孩，其中一个还朝二合善意地笑了一下，二合虽觉得有点奇怪，不认不识的她冲我笑啥？还是礼貌地浅笑了一下作为回答。二合跟着老板娘看了几个房间，大体知道了她这儿有贵得一晚上50元的房间，最便宜的是大通铺，每晚上只需要5元钱，为了安全起见，二合选了一个二人间，每晚20元就够了，二合刚开始上车给老板打工，还保留着俭省度日的习惯，虽说开车每月能挣到1700元的工资，但家里面的确不富裕，父母年岁大了，妹妹还在外面打工，自己也没有结婚，等钱用的地方太多了，他也就不敢大手大脚地花钱了！
二合洗了把脸，急忙打开了自己喜欢的体育频道，正好有美国职业篮球赛，还是火箭对马刺，二合心里直乐，这次旅馆住得太值了！他一下子调整了自己的卧姿，盘腿坐在了床上，聚精会神地看起来。麦迪接过阿尔斯通的传球，一个虚晃过了鲍文，老鲍文再想故技重施，从身后搂抱，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见麦迪高高跃起，把球直上直下地扣进篮筐，只听刷的一声，干净利落，羸得了火箭球迷的一片欢呼，床上二合差点蹦了起来。邓肯虽然有点老迈，但接过球后一个后仰，球打板进筐，直后悔得防守的姚明左手打右手。二合特别惋惜，只说姚大个防守脚步慢了，让老邓肯捡了个便宜。这时有敲门声，二合想也没想喊了声进来，进来一位姑娘，就是二合刚来时冲他微笑的那位姑娘，二合以为是本店的服务员，就说：“有什么事？”姑娘没有说话，怯怯地坐在二合的床上看电视，眼睛漫无目的的在电视上瞟，二合也没太在意，就自顾自地看篮球赛，一边还手舞足蹈地自己评说：“你看霍华德就是有点老了，吉诺比利才是真正的剑客！老霍利是什么关键先生，也就是捡漏投进个球，你说对不对？”旁边的姑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嘴里嗯嗯有声，趁此机会，姑娘问二合：“大哥，你是干什么的？”二合想也没想回答说：“司机。”姑娘赶紧说：“司机挣大钱啊！”二合说：“挣啥大钱，一天到晚累得臭死，还有风险！”姑娘说：“光挣钱不会爱惜自己有什么意思！该放松的时候就得学会放松，这样才能更好地挣大钱！”二合是个刚出门的雏，没有明白姑娘说这话的意思，就头也不转地说：“怎么放松？在旅馆休息不就放松了！”姑娘说：“休息看电视那哪叫放松，干脆我陪你玩玩吧！”二合听了一愣：“你说啥？你是干啥的？”这一问反倒让小姑娘吓了一跳，她有点慌张地说：“没说啥，我想陪陪你，行不行？”二合有点明白了，他也听村里人讲过，外面的很多旅馆饭店都有小姐，她们陪客人吃喝玩乐一晚上能挣许多钱！他不冷不热地说：“我是个穷司机，没有钱，你也不用陪我，你去陪有钱的去吧！”那小姑娘不情愿地慢腾腾地站起来，磨磨蹭蹭地走出房去，轻轻地给关上了门。二合蹭地跳下地，赶紧把门从里面锁上了。
吃晚饭的时间到了，二合才把门打开。他问那拿一大串钥匙的胖女人到哪去吃饭？胖女人说本店有食堂，外面不远还有几家饭馆，愿意吃啥就买啥。二合想起刚才的一幕，心还在怪怪地跳，心想还是在里面吃点算了，不到外面去冒那个险了，就寻问了食堂的去处，往那儿走去。经过一个大客房时，二合看到十多个戴眼镜的貌似学生的青年，他们拿着自己的饭盒，很斯文地在那儿边吃边谈着什么。另一个大客房有十几个打工模样的人，一边喝着酒，一边高声大气地讲话，嘴里还用浓浓的家乡话骂着什么，他们的屋子烟雾弥漫，简直看人都有点模糊！在靠里拐弯的一个比较暗淡的房间里住着几个女孩，她们在吃着泡面，都默默的没有声音，其中就有刚才到二合屋子里的那位，二合发现屋子里共有四张床铺，刚才的女孩就在靠门的那个铺位上坐着吃泡面，这几个女孩都长得很瘦小，都静静地吃着饭。二合又拐了一个弯才找到一个小食堂，还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冒着热气的小茶炉，食堂里面的饭菜很简单，他要了一盘小菜，两个馒头，总共花了五元钱就吃饱了。二合回到自己的房间，就不觉想到那几个女孩，觉得有点怪怪的，这几个女孩说小姐不像小姐，说服务员不像服务员，如果是服务员还不至于在自己的屋子里吃泡面？他拿起水壶倒水，却发现壶里底朝天也倒不出一滴水了，他想到那个冒着热气的小茶炉，下床穿鞋提上壶去打水。走到茶炉边，二合发现刚才那个女孩也在打水，看到二合来了，就怯怯地躲在一边，小声说：“大哥，你先打吧！”二合这才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这个女孩，她的年纪大约也就十八九岁，烫了头发，但不是什么著名理发师的手笔，穿着的皮衣一看就是仿制品，不值多少钱，个头还不算矮，大约有一米六几，一张不算白晰的脸却很端庄，虽然涂脂抹粉也掩盖不了农村孩子的胆怯和谨慎。二合一边打水一边不由自主问：“你们在这儿干啥？”那小姑娘说：“我们出来找工作，工作不好找，好不容易找着的工作也是很差的，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有时还受别人的气！”二合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在外面是不是也受过别人的气？农村人在外面遭人小瞧，让人呵斥是经常的事，一个男人还无所谓，一个女人哪能受得了！于是就有点同情眼前的姑娘“没有什么事你到我那儿去玩吧！”二合温和地说。那姑娘说：“好，你可不要再赶我了！”二合答应了一声就提上水走了。
停了一会，果然那姑娘来敲门。二合把她让进屋里，她就有些慌张地坐在了二合的床上，二合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惊慌失措地接过去，还一边说：“我自己来就行，你还给我倒水！”二合问她喜欢看什么电视剧，她说什么都行，无所谓。二合觉得她真有点像自己的妹妹一样，从心底有一种心痛的感觉，就说：“你也没什么事，陪我聊聊天，钱我会给你的，你不用怕！”那姑娘倒有点吃惊了：“你不玩？那我在你这儿干什么？”“我们闲聊，该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你不用多考虑！”二合说。“你这是话聊？”姑娘有点放松了，有些调皮地问。二合问：“你家是哪儿的？怎么干起了这个？”“蒙阴的，也是刚来不久，家里穷呗！”姑娘有点不在乎地说。二合得知那姑娘叫改翠，还是个优秀的高中毕业生，只是家里穷得很，有个哥哥因为等钱寻媳妇，所以改翠考上了中专也没能去念，无奈出门打工，改翠屋子里的几个姐妹情况和她基本都差不多，因为知道改翠家里穷得很，改翠又是一个文化程度较高的女子，大家也都比较喜欢她，所以有客人都让改翠先去应酬。二合还知道改翠的姐妹中还有个叫喜凤的，是村里有名的绣花巧手，因不满婆婆的刁难，被迫来外地谋生，自然而然地也干上了这个行当。还从改翠的口里知道：有一个捡破烂的稍有姿色的大姐，有一次收一个老光棍的废品，老光棍要求和她发生关系，并答应给她二百元钱，这是她二天也挣不到的钱啊！有了这次艳遇，那位大姐干脆也不正经收废品了，挑逗富裕老头成了第一职业，收废品反而成了第二职业！现在可是穿金戴银，光艳得很呢！那几个学生模样的人都是新毕业的大学生，天天出去找工作，看别人丢弃的报纸，看路边小广告，甚至连厕所里的用人信息也不放过，他们住了都快一个月了，没有几个人找到如意的工作。那一帮住大通铺的是各地来打工的，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像挖下水道，帮人搬家，清除建房垃圾等等，凡是体面人不惜干的力气活他们都干，所以每天都还有些收入，日子反倒过得比大学生们好得多，天天到晚上吆五喝六地喝酒打牌，满屋子乌烟瘴气，烟味，酒味，汗臭味，臭脚丫子味，简直熏得人不敢靠近！很多人都是听说胶东比较富裕来找挣钱的路子的，可到这儿一看，本地的物价高得惊人，工资却低得可怜，上班的工人一般才挣到六七百元，老板还加班加点却加不了多少钱，很少有工厂不加班的，一天下来累得臭死还不能让孩子吃得上一顿啃得鸡，只有老板和政府要员才能开着私家车出入大酒店，大宾馆，大商场，遍尝美味，挥金如土！二合和改翠越谈越高兴，从改翠那里知道了许多趣闻，不知不觉已是十一点多了，二合拿出了二张五干元的大票给改翠说：“天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要不你那帮姐妹还以为我们在一起了呢！有时间再聊吧！”改翠说：“你是怕你自己名声受污吧，我们这些人是无所谓的！”二合说：“我倒也不怕，一个出门在外的光棍子怕什么？实在是太晚了，你回去吧！”改翠说：“我陪你睡吧！你啥都不干，我要你钱干啥？”二合说：“我有个妹妹和你岁数差不多，也在外打工，外乡人谋生不容易，要相互照顾，再说我们如果拉货好，老板还给加钱呢！你就拿上钱走吧！”二人又推让一番，最后改翠只同意拿走五十元了事。
第二天八点刚过，二合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就赶紧走出房间，看到几个工商局的人在问那胖女人话，那胖女人看样子很紧张，脸上始终堆满笑容，临了从柜台里拿出二条烟塞到一个小个子大衣里，那位当官模样的工商干部假意叮嘱几句就挥挥手走了。胖女人脸色有点不好看，朝着那帮人走的方向使劲呸了一口黄黄的浓痰。胖女人刚转回身，一辆警车刷地停在旅馆门前，这回轮到二合害怕了，虽说自己啥也没干，但一旦警察问起来往往还是会有麻烦的！胖女人这回倒没有刚才害怕，大概因为她和这几个人比较熟悉：“唉哟，二虎兄弟咋有工夫到我这来了呢？你可是好长日子没来了。”很快每个人手上都有了一根好烟。二合旁边的一个打工的男人小声笑着说：“还好长日子呢！不是上周一才来得吗？”胖女人又要忙着去泡茶，一位警察挥了一下手说：“不用了，你这儿的人有暂住证吗？”大家都知道，来这儿的人都是临时住两天，哪有什么暂住证？胖女人赶紧说：“一会我给你统计一下。”一边喊后厨的一个过来，在那人耳朵上吩咐几句什么，几秒钟的功夫，那人搬来一箱小糊涂神放在了警车上。几个警察装作没看见，其中一个说：“到另外几家看看吧，胖大姐是个老模范了，她这儿不会有什么事的！”几个警察争先恐后地往车上涌，怕是抢不到好座位，一个还骂骂咧咧地：“抢什么，再出来不带你几个狗日的！”那几位呵呵一笑，当作了狗屁呲。警车一溜烟跑了，胖女人照例又是一口咒骂的浓痰。这个时间旅馆里的人大都下去找活了，只有几个人在屋子里扯闲篇。有二个大学生经过打工的那几位的房间，其中一位捂着鼻子：“这屋子里什么味儿？臭死了！”忽地从里面窜出来一个大个子民工，上前扯住大学生的脖领子：“你说什么味？揍你娘的逼！”说着就抡起了拳头。两个大学生吓得面如土色，说话都结巴了：“我没说你，你凶什么？”屋子里的另一个民工大声呵斥外面的那位：“你放手，对着个娃凶什么？你要敢打他，老子跟你玩命！”外面的这位松开了手：“你管啥？我知道你儿子也是大学生，大学毕业也分不了工作，还得你这个当老子的在外面刨食养着他，你看他们大活干不了，小活不惜干的样子，还浑身净毛病，就应该教训教训！”“那也轮不到你逞能，快进来吧！”屋子里的那位发话了。吃中午饭了，二合路过改翠的房间，看到有人还在吃方便面，改翠发现了二合赶紧说：“大哥进来坐会！”二合进去，几个女人都说二合是个好人，还问二合有没有媳妇，把改翠介绍给他做媳妇干不干。改翠就笑着要打那几个，说别把人家吓跑了！几个就开玩笑：“心疼小情郎啊！我们又不跟你抢，你怕什么？”二合对她们还真有点难以招架的感觉。二合发现几个女人床底下有好多方便面，就笑着说：“你们批发方便面啊？怎么这么多方便面？”改翠告诉二合：“在这儿也挣不了几个钱，能省点就省点，大家合伙批发方便面吃还能便宜不少钱！再说我们吃饭没有个准点，这样安排挺好的。”二合说：“包房和歌舞厅不是挣钱多么？你们咋不上那儿去干呢？”一个女人说：“那儿要的都是年轻的，腰条好的，盘也要亮的，再说老板回扣的也多，弄不好还不如我们这样打游击挣得多呢！，遇上有钱的司机还能多挣点，老板对我们也挺好的，只收我们贵一点的房钱。”二合想她们准是把他当成了有钱的司机了，禁不住脸有些红。说了一会话，二合起身到餐厅去吃饭，几个女人又打趣：“不带改翠一起去？她陪着你还能吃得多！”二合索性大方地说：“行，改翠，我请你吃饭！把她们都带上吧！”改翠知道这是话呛到这儿啦，如果真去了反而不好，就说：“别听她们几个胡吣，你赶紧去吃吧，我已经吃过了。”又对那几位说：“听明白了，人家大哥请你们去呢！你们谁跟着去呀？”几个人嘻嘻哈哈一通完事。二合就去餐厅吃饭，刚拿起筷子，几个卫生局的人走进来，胖女人紧跟在后面，那几个人东瞅瞅，西看看，还拿出炒的菜闻闻，旁边一个人就掏出了罚单，胖女人一看不好，就赶紧走到那当官的面前：“我们以后一定按要求来做！”一边用自己肥胖的身体挡住了其它人，把一卷票子塞到了那人的工作服里。“好吧，再给你一次机会，卫生一定要搞好，过几天，市里要统一下来检查，可别忘了啊！”胖女人一边唯唯连声，一边尽量把腰弯下去，装作很虔诚的样子，还假意留那几位在这儿吃饭，那几个人摆摆手就走了，胖女人知道他们是不会在她这儿吃饭的，有了钱什么好地方的馆子去不了？那几个人走了，胖女人又呸的一声，但这次没有浓痰飞出，大概痰都吐净了！
下午，二合去打水，意外发现那几个打工农民和那几个大学生在一起喝酒，大学生也猜拳行令，有几个还喝得满脸通红，吵吵嚷嚷地在讲着什么，大概是在讲他们应聘的事情，一会儿慷慨激昂，一会儿又唏嘘不止，有两个人还抹起了眼泪。劝架的那位大叔说：“年轻人，我们这个年代的人什么没经历过，挨饿，农村合作社，文化大革命，有工作的人下岗，我们只知道，好事是等不来的，走哪条河，拖哪能只脚，老天爷还饿不死瞎家雀呢！你们这么年轻，又有力气，有文化，肯定比我们强，只是机会还没到啊！”有个年轻人感激地端酒敬那位中年人：“大叔，谢谢你这番话，我们几个一定不会灰心丧气，从明天开始我们都出去找工作，等有了工作我们几个请你们喝酒！”又对那位要打人的汉子说：“也谢谢你的那些话，到时候喝酒也有你的份！”说完一仰脖子把碗里的酒一口干了。打人的汉子爽朗地说：“小子，不记仇就行，冲你这些话还像个爷们，一定能有出息！我也干了。”说完也仰脖干了。酒喝得好悲壮啊！把我这瞎眼老头子给落下了啊！随着话音一个挎二胡的老者从我身边跨过去。一个打工者一边给刚来的老头子倒酒，一边打趣地说：“今天发财吗？王瞎子！”“发财，市长太太都上供了呢！”被叫做王瞎子的老头乐呵呵地说。大家都起哄叫他讲讲过程。“各位听我慢慢道来。”王瞎子取下二胡拉开了前奏：“有个市长太太，她问官又问财，丈夫官可能平稳？财可能再来？”“你咋说的？”几个人一起问。“要想乘风破浪保平安，眼前就有点小困难！”王瞎子慢腾腾地唱道。那市长太太连说：“你算得还有点意思，接着往下说，我会出大价钱的！”“你丈夫身边有个实权人物，还有几个有权的人怕是对你家有些不利啊！”王瞎子在煞有介事地表演。“我算出你丈夫单位最近有什么大活动，这次怕是对他不利！”“你说得对，他们最近要进行换届选举，我们心里没有把握，你给好好算算，怎样才能这次顺利过关？”市长太太有点着急了。“要想过关并不难，可求神来可求仙，你老家房后有棵歪脖子树，那是老怪在刁难，要想免灾来问我，我帮你来渡难关！”王瞎子一唱，市长太太仔细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老家房后到底有没有歪脖子树。王瞎子说：“我猜他们这些人整日就想着当官，恐怕连爹娘长得啥样都忘干净了，还能记得房后有歪脖子树！如果算的不对，农村谁家房后没有树木，又怎能保证每棵都是直的？肯定能找到那歪的，也不算我算错了！大家一起大笑起来，我听到女人的笑声，那几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这儿。内中一个打工的说：“你个狗日的王瞎子，整天装瞎骗钱，还趁机摸人家阔太太的手脸，你缺八辈子德了！说今天骗了多少钱？摸没摸市长太太的脸？”“今天市长太太上供500元，摸摸手脸是正常的，算命吗，哪能不摸手和脸？”王瞎子得意忘形地说。“今天我请客，如果不嫌弃都来喝酒啊！”王瞎子大声说。我问改翠：“这王瞎子是怎样的一个人？”改翠介绍说王瞎子是一个下岗工人，从东北过来的，下岗后养不起家，老婆跟一个小商人跑了，他在厂子里时老帮着人家摆弄婚丧嫁娶，嘴皮子是练得一套一套的，这几年一个人在外面瞎混，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身子没个着落。
不一会，二合的手机响了，是大民打来的，大民告诉二合车快到了，让他准备到路边等着，二合匆匆结了帐就走出来了，改翠问二合啥时候还来，二合说没准，等来了再说吧，二合的身后响起了二胡声，他知道那准是王瞎子在自演自唱，还有就是不成调的各种方言的歌声，大民来了，车上的磁带正唱着大姑娘美来那个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那个青纱帐二合换下大民，自己开动了庞大的斯太尔，车子一颠一颠地快速前行，大民疲倦地问了句：“没出什么事吧？”二合答：“没出什么事。”“何时再见我的郎”歌声一路撒向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