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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主题变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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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有一位作家写了一篇小说，题目就是无主题变奏，反响很大。想来那必是一篇佳作，但我一直没有拜读过，不知其具体内容如何，现在却拿人家小说的题目作为自己文章的题目，多少有点儿拉大旗作虎皮的嫌疑。
这里要说的是以往的几次感情经历。如果不是一定要追求准确的话，这几次都可称作初恋。本来，初恋只有一次，而我却有好几次。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伟和我同班。他家离我家不远，上学、放学的时间和路线总是不约而同。上学时，一路匆匆，俩人也只是说说作业的多少难易。当说到老师的好坏时，俩人的观点不再是惊人的相似，而是完全重合：布置作业多的老师就是坏老师，布置作业少的老师就是好老师。这时，他拉住我的手说：
“我们是知心朋友。”
闻听此言，我害羞而且窘迫，说：“我们是同学，不是朋友，更不是知心朋友。”
他说：“就是知心朋友，我说是就是。不信，放学后我做给你看。”
“你要做什么？”我有些恐惧，却又伴随着几分好奇。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很轻松地说。
上午四节课，我有意无意地望望伟，他似乎没有什么特异的举动，或者说并没有将要采取特异行动的迹象。第四节课一下课，他就抓起书包径自冲出了教室，而不是象平时那样等着我一起走。我独自走出学校大门，拐上大路时，伟已经举了两支雪糕跑过来，说：“我请你吃雪糕。知心朋友是要请吃雪糕的。”
我不赞成“知心朋友的说法”却敌不住雪糕的诱惑，稍作犹豫，就接过雪糕，愉快地吃起来。从那一天开始，每天上午放学，伟都买两支雪糕，我一支，他一支。
小学毕业后，我们上了不同的中学。“雪糕上的知心朋友”就在暑热中渐渐模糊起来，终于没有了影踪。
初三的时候，我和良是前后桌，他前我后。良的功课很好，他却说一般，许多方面还需要向我请教。恰好，我喜欢给人指教，于是，他就经常转过身来向我请教。下课请教，自习课请教，甚至老师在讲课的时候他也请教。起初他说英语有欠缺，我就指教他英语。后来又说数学有不足，我就指教他数学。实际情况是我们每次都说几大箩筐的话，而关于请教的问题者不及三五句。还有，教室里他请教，放学后他还要请教，并说：“为了便于讨教，我骑车送你回家。”我以为他是顺路，没多想就坐上了他的自行车，后来才知道俩人的家以学校为对称点分布于东西两个方向。
我坐在车子后面，增加了重量，他却得意洋洋地唱起歌来：“希望小溪，随带我追寻，追寻那一颗，爱我的心。”一曲唱完，他问我：
“我天天缠着你问这问那，你烦不烦？”
“不烦。”我说“我很喜欢。”
“这就是说你喜欢我了？”
“不，不！”我惊恐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的意思是只喜欢坐我的车子，不喜欢我这个人。是不是？”
“是的，是的。”我慌乱地点头。
“其实，都是一样的。试想，假如你不喜欢我这个人，哪能喜欢坐我的车子呢？说到底，你是喜欢我的。”
“就算是吧，那又怎样？”
“不能怎样。你既然喜欢我，就是我的女朋友。”
我一下子从车上跳下来，急忙辩解道：“我只是你的女同学，不是你的女朋友！”
“女同学？那么多女同学都不坐我的车子，惟独你坐我的车子。你坐我的车子，就说明你是我的女朋友。”他馋着脸说。
我感觉到“女朋友”和“坐车子”之间的必然关系。如果不承认是他的女朋友，我就坐不成他的车子了。或者说，要想证明不是他的女朋友，我就只有不再坐他的车子。可是，我已经习惯于坐他的车子。犹豫了几分钟，我就重新跳上车子，说：“走吧。女朋友就女朋友吧！”
“这就对了，女朋友就是女朋友。”他愉快地蹬着车子，哼起了“三月里的小雨，淅淅沥沥，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可惜，三月很快就过去了。四月五月六月也过去了，中考也过去了。于是“自行车上的女朋友”也就走到了终点。
整个高中阶段都是昏天黑地，没有什么故事。到了大学里，同学们似乎要把高中三年忽略的错过的积压的情感都释放出来，稍稍熟悉环境，微微熟识异性同学，就开始了挽着手走路，对着眼看书，混着卡（“卡”者食堂里的就餐磁卡也）吃饭。军就是举着磁卡向我靠拢的。
“猜猜看，这里面有什么？”他狡黠地、诡秘地笑着，手里的磁卡在半空中轻轻地晃动着。
“也没什么。”我似乎并不看重那张薄薄的硬片片，不动声色地说“里面也就是一些炸鸡腿、炸鸡翅、红烧肉、糖醋鱼。”
“聪明。想尝尝它们的味道吗？我这就把它们给变出来。此过程大约需要五分钟，请你坐在这里稍候。”说完，他快步如飞地奔到窗口，凭着身高体健、动作敏捷，抢在几个人的前面，在众人的惊讶中端出来一盘美味。从那以后，我们吃饭就共用一卡了（当然是只用他的，不用我的）。有一天，军说：“今天吃饭不刷卡了。”
“怎么，卡里没钱了？”
“不是。今天我们下馆子，我请客。”
“发财了？”
“没有，就是一般的请客。”
来到小餐馆，一对男女同学早等在那里。他们是约好的。点菜，等菜，聊天，开吃。其间，军特意点拨道：“他俩是情侣。”
“我看得出来。”我拿出礼貌性的笑容。
“还是你眼力好。”被请的同学及时地拍马屁。
“那么，咱俩也得确定一下关系。”军似笑非笑地说。
“你的意思是今天这顿饭就是一个仪式？”我问。
“就算是吧。”军嬉笑着说。
“来，干杯。”被请的一对男女同学站起来，把酒杯举到我和军的面前“定下你们的关系，从今天起，你们俩就和我们俩一样了。我们正好是两对。”
“和情侣吃一顿饭就成了情侣，那要是和美国总统吃一顿饭，结果会如何？”放下酒杯，我揶揄道。
“美国总统离我们太远，且不管他。你离我最近，我最关注的就是你。从今天起，咱俩就是情侣了。”军恬着脸说。
那一次，军兴致很高，喝醉了。我并没有多少兴致，竟也喝多了。可是，就在确定情侣关系的第二个星期，军就挽着一个小女生的胳膊在旅馆里开钟点房了。他给我的解释是：“她更容易接近。”就这样，磁卡上的情侣在乱码中很快模糊起来。
雪糕上的知心朋友，自行车上的女朋友，磁卡上的情侣，算不算恋爱？我觉得都有点儿象，又不太象。可是，我宁愿把它们都看作是自己的初恋。
也许，我的初恋应该叫作“有主题变奏”
据说，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有一位作家写了一篇小说，题目就是无主题变奏，反响很大。想来那必是一篇佳作，但我一直没有拜读过，不知其具体内容如何，现在却拿人家小说的题目作为自己文章的题目，多少有点儿拉大旗作虎皮的嫌疑。
这里要说的是以往的几次感情经历。如果不是一定要追求准确的话，这几次都可称作初恋。本来，初恋只有一次，而我却有好几次。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伟和我同班。他家离我家不远，上学、放学的时间和路线总是不约而同。上学时，一路匆匆，俩人也只是说说作业的多少难易。当说到老师的好坏时，俩人的观点不再是惊人的相似，而是完全重合：布置作业多的老师就是坏老师，布置作业少的老师就是好老师。这时，他拉住我的手说：
“我们是知心朋友。”
闻听此言，我害羞而且窘迫，说：“我们是同学，不是朋友，更不是知心朋友。”
他说：“就是知心朋友，我说是就是。不信，放学后我做给你看。”
“你要做什么？”我有些恐惧，却又伴随着几分好奇。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很轻松地说。
上午四节课，我有意无意地望望伟，他似乎没有什么特异的举动，或者说并没有将要采取特异行动的迹象。第四节课一下课，他就抓起书包径自冲出了教室，而不是象平时那样等着我一起走。我独自走出学校大门，拐上大路时，伟已经举了两支雪糕跑过来，说：“我请你吃雪糕。知心朋友是要请吃雪糕的。”
我不赞成“知心朋友的说法”却敌不住雪糕的诱惑，稍作犹豫，就接过雪糕，愉快地吃起来。从那一天开始，每天上午放学，伟都买两支雪糕，我一支，他一支。
小学毕业后，我们上了不同的中学。“雪糕上的知心朋友”就在暑热中渐渐模糊起来，终于没有了影踪。
初三的时候，我和良是前后桌，他前我后。良的功课很好，他却说一般，许多方面还需要向我请教。恰好，我喜欢给人指教，于是，他就经常转过身来向我请教。下课请教，自习课请教，甚至老师在讲课的时候他也请教。起初他说英语有欠缺，我就指教他英语。后来又说数学有不足，我就指教他数学。实际情况是我们每次都说几大箩筐的话，而关于请教的问题者不及三五句。还有，教室里他请教，放学后他还要请教，并说：“为了便于讨教，我骑车送你回家。”我以为他是顺路，没多想就坐上了他的自行车，后来才知道俩人的家以学校为对称点分布于东西两个方向。
我坐在车子后面，增加了重量，他却得意洋洋地唱起歌来：“希望小溪，随带我追寻，追寻那一颗，爱我的心。”一曲唱完，他问我：
“我天天缠着你问这问那，你烦不烦？”
“不烦。”我说“我很喜欢。”
“这就是说你喜欢我了？”
“不，不！”我惊恐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的意思是只喜欢坐我的车子，不喜欢我这个人。是不是？”
“是的，是的。”我慌乱地点头。
“其实，都是一样的。试想，假如你不喜欢我这个人，哪能喜欢坐我的车子呢？说到底，你是喜欢我的。”
“就算是吧，那又怎样？”
“不能怎样。你既然喜欢我，就是我的女朋友。”
我一下子从车上跳下来，急忙辩解道：“我只是你的女同学，不是你的女朋友！”
“女同学？那么多女同学都不坐我的车子，惟独你坐我的车子。你坐我的车子，就说明你是我的女朋友。”他馋着脸说。
我感觉到“女朋友”和“坐车子”之间的必然关系。如果不承认是他的女朋友，我就坐不成他的车子了。或者说，要想证明不是他的女朋友，我就只有不再坐他的车子。可是，我已经习惯于坐他的车子。犹豫了几分钟，我就重新跳上车子，说：“走吧。女朋友就女朋友吧！”
“这就对了，女朋友就是女朋友。”他愉快地蹬着车子，哼起了“三月里的小雨，淅淅沥沥，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可惜，三月很快就过去了。四月五月六月也过去了，中考也过去了。于是“自行车上的女朋友”也就走到了终点。
整个高中阶段都是昏天黑地，没有什么故事。到了大学里，同学们似乎要把高中三年忽略的错过的积压的情感都释放出来，稍稍熟悉环境，微微熟识异性同学，就开始了挽着手走路，对着眼看书，混着卡（“卡”者食堂里的就餐磁卡也）吃饭。军就是举着磁卡向我靠拢的。
“猜猜看，这里面有什么？”他狡黠地、诡秘地笑着，手里的磁卡在半空中轻轻地晃动着。
“也没什么。”我似乎并不看重那张薄薄的硬片片，不动声色地说“里面也就是一些炸鸡腿、炸鸡翅、红烧肉、糖醋鱼。”
“聪明。想尝尝它们的味道吗？我这就把它们给变出来。此过程大约需要五分钟，请你坐在这里稍候。”说完，他快步如飞地奔到窗口，凭着身高体健、动作敏捷，抢在几个人的前面，在众人的惊讶中端出来一盘美味。从那以后，我们吃饭就共用一卡了（当然是只用他的，不用我的）。有一天，军说：“今天吃饭不刷卡了。”
“怎么，卡里没钱了？”
“不是。今天我们下馆子，我请客。”
“发财了？”
“没有，就是一般的请客。”
来到小餐馆，一对男女同学早等在那里。他们是约好的。点菜，等菜，聊天，开吃。其间，军特意点拨道：“他俩是情侣。”
“我看得出来。”我拿出礼貌性的笑容。
“还是你眼力好。”被请的同学及时地拍马屁。
“那么，咱俩也得确定一下关系。”军似笑非笑地说。
“你的意思是今天这顿饭就是一个仪式？”我问。
“就算是吧。”军嬉笑着说。
“来，干杯。”被请的一对男女同学站起来，把酒杯举到我和军的面前“定下你们的关系，从今天起，你们俩就和我们俩一样了。我们正好是两对。”
“和情侣吃一顿饭就成了情侣，那要是和美国总统吃一顿饭，结果会如何？”放下酒杯，我揶揄道。
“美国总统离我们太远，且不管他。你离我最近，我最关注的就是你。从今天起，咱俩就是情侣了。”军恬着脸说。
那一次，军兴致很高，喝醉了。我并没有多少兴致，竟也喝多了。可是，就在确定情侣关系的第二个星期，军就挽着一个小女生的胳膊在旅馆里开钟点房了。他给我的解释是：“她更容易接近。”就这样，磁卡上的情侣在乱码中很快模糊起来。
雪糕上的知心朋友，自行车上的女朋友，磁卡上的情侣，算不算恋爱？我觉得都有点儿象，又不太象。可是，我宁愿把它们都看作是自己的初恋。
也许，我的初恋应该叫作“有主题变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