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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社学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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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老汉蹲在门边,瞟了四郎一眼,认真说:去到车马行老实干活,别惹事,挣不挣钱还是另一回事。

    看妻子的神色就知道今天去庙里很顺利,那么杂货铺神仙给的东西就可以卖了,给七郎读书的钱就有了。

    三嫂戳了戳三郎,三郎瞪了回去。

    赵老汉看了看院子里的三郎几个,这些都是他的儿子,翘翘屁股就知道他们要放什么屁想了想就说:等里正下来抽丁,就由大郎去,明年再由四郎替回大郎。

    赵三郎松了一口气,赵大郎爽快应了。

    周氏和儿媳把饭菜摆好,说道:道长说七郎今年运道好,开蒙很吉利,七天后就是一个好日子。下午老头子你去和罗先生说好,到那日我们一起带七郎过去。

    赵家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七郎身上,赵老汉向往地说:我们七郎去读书了,过两年考到府学去,再过两年考国子监,然后就能考官了。我听人说当官的都有职田,县老爷就有四顷官田,不用交税的!

    庄户人家对什么最有感情?

    田地!这六百亩田,要生多少个儿子才分得到啊!以赵老汉强大的生育能力,都觉得有点悬~~

    而且如今天下太平,人口繁衍愈多,均田制的弊端也显现出来了,像天明村的永业田和口分田都越分越贫瘠,有些地方听说都不够分了。

    原本对七郎读书还有些犹豫的四郎等人心头一震,是啊!只要七郎出息了,就能带携全家啊!

    到时候七郎当了官,他们就是官老爷的哥哥,四舍五入也是老爷了!

    这一下,兄长们看七郎的眼神也充满了期待:七郎,你好好读书,钱的事不用考虑,哥哥就是卖苦力也要供你!

    看到赵家兄弟围着七郎说话,赵老汉微微一笑,姜还是老的辣,说服这几个小子,那不是两句话的事?

    似乎看到七郎戴上官帽的光明前程,全家人对七郎读书的事都充满了期待。

    中午休息了一小会儿,估计罗先生午睡起来了,赵老汉带着七郎一起去社学。

    剑南秋日,凉风习习。

    庄稼刚收割完,地里还有剩下的秸秆,孩童在田间寻着蚂蚱、赶着犬捉田鼠,不时发出一阵欢呼声。

    溪流绕着田野流过,旁边的小竹林里就是一处两进的社学。

    先生就住在后面一进院子。

    此时刚到上学的时候,社学里外一片热闹。

    赵老汉和七郎刚走过溪上小桥,一路和相识的同窗打着招呼。

    病好之后,七郎为了验证一件事梦中读过的书,他只要再听人读一遍就能背下来,就跑到社学来蹭课,听罗先生讲《论语》。

    他是趴在窗户外头听课,四舍五入和屋里的学生也是同窗了。

    赵全,你要来读书了?有同窗问道。

    七郎昂首道:是啊!我爹都来了!

    同窗们笑道:你以后就进屋里来读书了!

    赵老汉听着小孩子们的话,不由得一阵心酸。

    他家幺儿那么聪明乖巧,别的孩子能在屋里读书,他却只能趴在窗户外偷听。

    也幸好,孩子自己不觉得自卑。

    七郎领着赵老汉走到罗先生的书房,在门口脆生生地喊道:罗先生,我带我爹来拜师啦~~

    门吱呀地一声打开,罗先生也走了出来,对赵老汉说:阿全要入学了?这是好事啊!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读书明理才是人生正事。

    赵老汉憨憨笑着,明理是什么?道理他都都懂,可又有什么用?读书了为什么?读书就是为了当官啊!

    赵老丈,屋里请。罗先生伸出手。

    您请!您先请。赵老汉忙谦让。

    七郎走了进去,看罗先生和老爹坐好,乖巧地站在一旁。

    罗先生方才正在煎茶,见赵老汉来了,还给客人也倒了一杯。

    赵老汉连连摆手:这可贵的东西,我喝不得,喝不得。

    罗先生也不强求,笑道:赵老丈,全儿是个聪明能干的好孩子,我教过那么多学生,从未见过他这么有灵性的。不瞒你说,我原也想着和你们商量让全儿来读书,我收他为入室弟子,不收他的束脩。

    读书很难,读书有成就更难。

    纸贵,书更贵,这世上最珍贵的就是知识。士族门阀靠垄断知识,垄断了统治阶层。对寒门子弟来说,阶层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罗先生作为寒门学子,深知其中艰难。

    他观察赵七郎也有一段时间了,这孩子趴在窗户外头听课,却学得比屋内的学生还快。

    有一回他忍不住考究,发现小孩子竟然已经把《论语》背了下来,这份天资实在难得。

    而且赵七郎也很懂礼,每回见到他都恭恭敬敬地问好。

    罗先生年纪大了,越发喜欢聪明懂礼的小孩儿,实在不忍这孩子被家境所累,一辈子在土里刨食。

    原本他有这个想法,只是怕赵家为难因为即使不收束脩,读书也还是有很大的花销。罗先生知道赵家孩子多,怕赵家不同意。

    如今看来赵家主动送七郎来读书,可不是喜出望外。

    赵老汉更加喜出望外!

    先生说可以不收束脩,那可省下不少钱了,连忙拉着七郎说:傻孩子,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磕头!

    七郎还没跪下,罗先生就伸手拦住了,正色道:我收阿全,跟收其他学生不一样,我欲收他为入室弟子。老丈觉得如何?

    入室弟子是什么?赵老汉不清楚,但听起来就比普通学生要厉害!

    那还有什么不乐意的?赵老汉乐呵呵地说:愿意!愿意!

    罗先生笑道:既然老丈已选好了吉日,就在那一日拜师,我请刘翁来做个见证。

    正式拜师的师徒如父子,遇到不讲理的皇帝诛十族,那可是连师徒都跑不掉的因此拜师得有个正式的仪式,有见证人,没有那么草率的。

    村里大户刘翁,为人最公道,村民有什么事都喜欢请他。

    罗先生的老妻赵氏,是天明村人,跟赵老汉是族亲。

    罗先生来天明村教书,也是因为老妻赵氏。如今要收七郎做入室弟子,可不是看在老妻的份上,而是因为七郎这孩子实在聪明讨喜。

    赵老汉忙说:好!好!到那一日我们全家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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